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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3)
    怒不可遏的我们一拥而上堵住门口。鲍小琳像被激怒的母老虎破口大骂,一场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我挡在最前面,她拉我,被我推回去了;又去推罗云,罗云死死拽着门把,没拉动。我们纷纷叫嚷不给钱今天别想走。周文彪过来,我拦住他。老田让我们住手,被我们骂回去了。夏一帆劝我们逃之夭夭,我们没有理他。

    鲍小琳左冲右突,没得逞,便使劲拉扯比她矮一头、瘦弱不少的鲁小阳。突然,剧烈的撕裂声传来,鲁小阳的皮夹克从腋窝处被拉开半尺长的口子,他一个趔趄。在险些摔倒的一刹那,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惯性弧线,势不可挡地落在了鲍小琳的脸上,她就像被枪击的猛兽发出夸张的哀嚎。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你怎么打人呢?"老田厉声问道,就像那一下落在自己脆弱部位。

    鲍小琳以手抚脸,拿出小镜子查看伤情,破口大骂着,打了110,还哭哭啼啼打了一连串电话搬救兵。形势急转直下,我们几个紧急商议对策。夏一帆暗示一跑了之,钱也不要了。鲁小阳自以为有理,坚决拒绝了,也打了110。很快警察来了,还是那两位。做了简单调查后,他们要求鲁小阳给鲍小琳道歉,工资的事情按法律程序来。鲁小阳无奈地答应了,很不情愿地赔出笑脸,鲍小琳霸气冲天地说:"敢打老娘,算你狠!你算是打对人了,滚到局子里去过大年吧。这事没完!"

    她声泪俱下地搬救兵。警察劝她,甚至发脾气,鲍小琳根本不买账,不知她深浅的警察无可奈何。很快,救兵赶到。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一看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头儿;另一个,一看就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这厮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审视了我们一番,直看得青筋暴突牙齿铿锵,恨不得把我们拉出去毙了似的。他们先到鲍小琳办公室听她哭诉了一阵,又谈了很久。我们听见警察帮我们辩护,鲁小阳还被叫进去展示被撕破的衣服。鲁小阳出来后说没事了,马上就可以走了。但我们显然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能量,半小时后,一干人出来,两个年轻警察铁青着脸。他们无奈地发出了命令:"跟我们走。"

    我们嚷起来:"凭什么?这连治安案件都不算!"

    "配合调查,没事。"警察故作轻松。鲁小阳、罗云和我不由分说地被带走了,周文彪、鲍小琳和其他人上了另一辆警车。阴沉沉白皑皑的路上,人烟已经很稀少,凌厉的寒风卷起枯枝残叶和雪堆,将我们连车带人和心情挟裹了。两个警察不断地抱怨鲍小琳小题大做,一个说:"大过年的,多大的屁事儿啊!"

    "这碗饭没法吃了。"另一个附和。我想套出实情,故作随意地问了句:"恐怕光她小题大做还行不通吧?"

    一个警察开玩笑似的:"她不行,可她是女人啊,明白吗?"

    我问那男人什么来历,警察语焉不详。我隐约意识到事情不妙,我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警察假装没看见。可这时我却不知道打给谁,摊上这破事,偌大北京城竟没几个可以救急的朋友。

    我脑海里急速闪过杨星辰李皓胡蒙于江湖牛胖子,他们一定早早回家了,此刻正和家人守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火锅唾液横飞呢。其实他们作为外乡人即使还在北京,也无能为力。我想起了曲峰,一月前我们才把酒言欢,还放言如果有事他可以带一个排的兵力来救呢。他大抵也回家了,没准他打个电话,也可以运筹于秦岭之外决胜于京城之内呢。连打几次都不在服务区,看来曲峰偏远的农村老家连个移动通讯基站都没有。我想起了曾经"捞"过我的天宝,他倒是有脸有面,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再劳驾他了。小羽?我怎么把她给忘记了?她虽然是个小屁孩,却是地道北京人,也许可以求救于她的家人,这是他们的地盘。我又迅速地否决了这个想法,我实在不愿意让小羽的家人第一次和我见面发生在这种场合。我侥幸地想,也许真的没事,做个记录就完了。

    罗云和鲁小阳打了几个电话,忙乱中说了几句,就眼睁睁看见汽车进了一个基层**机关,警察让他们关掉手机。警察将我们交给保安,一个警察安慰:"没事,我们再给她做做工作,毕竟她挨打了,有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