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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5)
    我几欲崩溃,他却得意洋洋。我说的和上次没任何区别,好不容易熬到签字画押,再被扔回铁笼子。罗云和鲁小阳依然没回来,铁笼子里人满为患,我先坐在地上,寒气立即窜入体内,骨头都疼;我只好蹲着,以手抱膝,以膝顶胃,以求打个盹。

    子夜时分,蒙蒙眬眬的我又被弄进那询问室,一进去那警察就来了个下马威:"操你丫的,敢骗我啊!"

    "我怎么骗你啦?都是事实。"我尽量微笑地说。他猛拍桌子:"丫还嘴硬!是不是要给你采取措施啊?"

    "老实点!"站在旁边的那个保安也狂吠起来。我刚坐上那高高在上的椅子,突然一股强光射来。那一刻,审讯者和书记员像两条黑影一样倏忽而逝,只有叱骂声传来,我两眼一抹黑,就像和地狱里的人对话。我幻觉里闪动着一张白得发憷的脸:"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确实说的是实话啊。"我有气无力。

    "你丫就是笨,别人都说了,你还够哥们。你要看看吗?"黑影站起来,幽灵一样凑过来,手里拿着几页纸在我眼前晃了一眼,我还没来得及看就拿走了。黑影命令道:"现在重新来,别给脸不要脸。"

    "别骂人行不行,我又不是犯人!"我一时火起,顶撞道。黑影一怔,呵斥道:"我骂人了?我骂谁了?你们听见我骂人了吗?"

    他转问书记员和保安,俩人都呵呵一笑。于是,又一场马拉松似的审讯开始了,依然以"姓名性别年龄民族文化"开始。在细节上,他们一再坚持我们是蓄意去闹事,而且是鲁小阳先动手打鲍小琳,罗云和我做了掩护。我坚决拒绝了,一再说明冲突完全是个意外,鲍小琳动手在前,撕破了鲁小阳的衣服,鲁站立不稳才顺着惯性打了她一下。我打比方:"就像你开车突然发现车前有人,紧急刹车,躲闪不及,擦了一下身子。"

    "混蛋!"黑影猛击桌子,暴跳如雷,"写文章你牛逼,在这儿我牛逼!不给点颜色不知道厉害,上手段!"

    另一黑影闻讯过来给我戴上手铐,我试图挣扎,无效。那手铐冰冷刺骨,越来越紧,勒得差点骨肉分离。那一刻,我愤怒得肾上腺发热脾脏就要炸裂了,但很快又坠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白脸警察骂道:"他们自己都承认了,你充什么大爷!你SB啊你!"

    "那你要我怎么说?"我无奈地问。

    "你就实话实说!——姓名、年龄……"又一场询问开始了,强光下的我已经头昏眼花不知所云了。

    询问完毕,我还没看两行,他就要我签字画押。我脑子再糊涂,也明白他们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一切,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眼下只想回到那个铁笼子里睡一会儿。幸运的是铁笼子走了几个人,我居然可以和另外一个老农民在那张木板上背靠背蜷缩着躺着。木板虽硬邦邦的但隔着寒气和潮气。此刻,饥饿引起的痉挛和锐痛已经渐渐隐去,变成了麻木,这有助于精疲力竭的我迅速坠入一连串支离破碎的梦境。我见到了沉默着俯视我的父亲和忧虑的家人,我还见到了小羽,对我扮出屡教不改的鬼脸……

    清晨时分,一阵开锁声和争吵声将我吵醒。凝神一听,是鲁小阳和罗云被送进来了,赶紧起身查看。短短十多个小时,我们都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蜕了一层皮。我问情况怎么样,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说:"折腾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

    "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鲍小琳要告咱们伤害罪。"鲁小阳说。鲁小阳和罗云大骂鲍小琳biao子不得好死,并哀叹自己生错了地方。我苦笑着说:"中国有风险,投胎需谨慎。要怨就怨自己吧。"

    半小时后,进来一大队人,领头的大叫鲁小阳的名字,保安打开铁门。罗云嘀咕着:"没事了吧?"

    鲁小阳先被带出铁门,领头的那个警察对他宣布:"鲁小阳,你涉嫌人身伤害,现在宣布对你施行刑事拘留,转到看守所关押。"

    警察掏出手铐,鲁小阳顿如筛糠,大叫冤枉,但他声嘶力竭语无伦次的争辩、矮小瘦弱的体质在高大威猛的**工具面前徒劳无用,他小鸡似的扑腾了几下,被铐走了。他挣扎着试图回头和我们说什么,但没成功。我和罗云惊呆了,知道随后就轮到我们了。带着一丝侥幸,我们赶紧给对方写了个电话号码,如果谁没被带走,出去立即打电话找人救援。我报的是小羽的电话,他给的是一哥们的。这时才后悔,昨晚那么长时间没互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