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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6)
    不到两分钟,又叫罗云出去:"……你涉嫌参与人身伤害,现在宣布对你施行行政拘留十五天,立即转拘留所。"

    罗云脸色煞白,将随身携带的包委托给我,吩咐我一定找到他哥们。我慌乱中镇定下来,不得不低三下四求助于门外的保安,如果我被带走,一定帮忙打个电话,那保安爱答不理的,我就说一定重酬,他拿来笔抄下了号码。奇怪的是,罗云被带出去后,警察就没进来,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连我都有些不耐烦了。半小时后,我无所谓了,又在木板上躺下来。该死屌朝天吧。苟活于世,你TMD就不得不抱着贱命一条的态度,而一旦这样,你就没迈不过去的坎儿丢不下的包袱了。

    直到中午也没人理睬我,我纳闷起来。根据我有限的法律知识和询问中的细节,产生了侥幸心理。即使鲍小琳神通再广大,也不至于对我们赶尽杀绝,毕竟我连她汗毛也没碰一下。我进而咬牙切齿地想,如果她真把我往绝路上逼,她也别想舒服。我想起那条贩卖枪支弹药的手机短信,至今还在手机里贮存着,一阵莫名激动。黄昏时分,我终于被带出去,一个头儿似的警察说:"你就那杂志社的记者吧,你可以走啦。"

    "那两个你们怎么处理的?"我问。他说:"法医报告出来了,轻伤,得追究刑事责任。"

    "她是瓷器啊?也太脆弱啦!"我说。

    "嗨,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啦,这年头,自个儿管好自个儿就行啦。"警察打开柜子,把我的包还我,"点点吧。"

    我打开一看,该在的都在。我从口袋里拿出眼镜,让他过目:"我的眼镜被保安摔坏了。"

    "是吗,唉,这事就算了吧,你又不缺这几个钱,你要让他赔,又得折腾一阵。他才挣几个钱啊,大过年的,赔你一副眼镜,得喝西北风了。"

    我无话可说了。警察起身,拍着我的肩膀做语重心长状:"年轻人,以后长记性了。做人做事啊,一定要稳重,稳重压倒一切嘛!多少人啊,毁在一念之差。"

    我骨子里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再次发作,连连称是,如果他请我喝一杯什么的,我肯定送他锦旗什么的。

    我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派出所。隆冬的夜晚,凛冽的寒风打在我单薄的身上,犹如遭受凌迟之刑。一阵剧烈的喷嚏和咳嗽之后,又连打几个哆嗦。我饿得眼冒金花四肢发软,失去眼镜的我像汪洋中一艘失去导航系统的破船,眼前一片迷蒙,五米之外分辨不清男女,五十米之外分辨不清人和树,百米外看不清方向。我背上背着罗云的包,腋下夹着我的包,小心翼翼地走在冰雪凝结的路上,一个四脚朝天,夹在腋下的包被摔得老远。我本能地爬过去抓住包,挣扎着站起来。我轻抚肘部的剧痛,大口喘气,热气在胡须和下颌处迅速凝结成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一个丁字路口,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由远而近,随后叫骂传来:"瞎眼了吧你?"

    "瞎眼了咋的,要不您撞死我得了!"我也不想活了。司机骂骂咧咧地擦着我的身边过去了,溅起一身泥泞。我急需衣物急需能量急需睡眠,寒冷和饥饿让我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当务之急却是赶在眼镜店关门之前配一副眼镜。我使劲眯起眼睛,尽量能够看清楚一点。一路打听不远处居然有家眼镜店,我立即走过去。我打开手机,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和短信。我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向焦急不堪的家人谎称我在买票。小羽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哭起来了,我只好和盘托出,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再问:"他们打你了吗?"

    "还好,没有,协助调查嘛。"我轻描淡写,"老虎凳辣椒水插竹签美人计一概没有,就是和保安来了个摔跤比赛,我输了,眼镜摔坏了,我正去配呢。奴才总是比主子更严厉嘛。"

    "都急死我了,你还说笑话。"小羽松了一口气。我笑着说:"这叫泰山崩于眼前而心如止水,你得学着点。"

    "得啦得啦,你就阿Q吧。"小羽气呼呼地说,"该让他们赔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