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电话并无来电显示,但还是抵挡不住这一连串炮弹,只得如实招来:"美国打来的,我前女友,人在美国读博士。"
"啊——?你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啊!"小羽站立不稳,跌坐在床上。我慌了,愣了几秒,给她倒水喝,小羽一把把水杯打翻在地,碎了。我火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她早有美国男朋友了。我哪知道她什么事儿啊?没准有事没准就是无聊了。半夜打很正常,美国和中国是黑白颠倒嘛,而且——我们认识时就说过,别问我过去的事儿,你看我问过你吗?"
"你和她有什么勾当?"
"这是什么话,隔着个太平洋,怎么勾怎么当啊?"我黏着她抚慰她,"我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勾勾当当嘛!"
"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瞎说!"
"你是不是把身体给了我,把心给了她?"小羽突然热泪盈眶。我硬撑着哭丧的脸:"你太有诗意了。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那你说,她那么优秀,你怎么不跟她,还能带你去美国?"
"别提美国啦!"我暴跳如雷。她吓了一跳。我于是将我和武彤彤的故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小羽听得瞠目结舌泪光涟涟,抱着我无限柔情地说:"忘了她吧,这种女人非玩死你不可!"
我嗫嚅着:"放心吧,我不会犯你爸爸那样的生活错误的。"
"哼,你要是犯了,宫刑伺候,说到做到!"小羽咬牙切齿。我泪眼婆娑地点头。互相擦干了泪水,收拾好地上散落的碎玻璃,嘻嘻哈哈抢着进浴室。一晚上,我们异常恩爱。
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爬了云遮雾罩的香山,看了上次遗漏的双清别墅和中山堂。我们采集了几瓶泉水,去植物园看了看。下午,我和小羽妈妈联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用香山泉水焖饭,烧了一大钵鸡汤,还用它冻制柠檬饮料,大家吃喝得津津有味。
在餐桌上我谈起这次出差的见闻,对这些距离北京不过一二百公里地方的情况,除了"旧社会过来的"姥姥姥爷和做过知青的小羽妈妈,其他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羽更是听得眼泪汪汪。她妈妈对几个小辈开玩笑:"你们是赶上好时候啦,把你下放到那儿去,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喽。"
"我就是自杀,也不会在那儿生活。"小羽说。小羽姥爷打趣:"你以为自杀那么容易啊,那叫自绝于人民,我们还得跟着倒霉。"
小羽耷拉下脑袋:"那我还是苟活下去算了。"
谈起杂志社的情况,我说老板是个小妇人,可能最多干一个月,话题转到我的谋生方式上。
"干什么不行啊?你既然自吹自擂英语这么好那么好,为什么不去教英语或搞英语培训呢?"小羽颤巍巍地问,"你别不是半瓶水吧?"
我无语。小羽妈妈责备她没礼貌,小羽挤挤眼睛。七嘴八舌一番,大同小异——我最好还是找个稳定工作。我抱怨:"外地人在北京哪有稳定工作啊?但凡稳定一点的工作,第一条要求就是北京户口,别说事业单位里,连开出租交通协管扫大街都要本地人。"
"北京有优秀人才进入指标,我前几天才在报上看到的。"小羽姥爷转身找了找没找到,说,"我看了下,小戈应该问题不大吧。"
"我学历很低。"我惭愧地说。姥爷说:"特殊情况可以破格嘛。"
"这年头,光知书不达礼也没戏。"小羽妈妈说。姥爷蒙了。小羽抢白道:"就是仅知道书本知识是不够的,还要学会送礼。是不是啊妈妈?"
"罕见的聪明。"她妈妈表扬道,小羽得意洋洋。我说:"十字衙门朝南开,送礼也得摸着庙门啊。"
小羽舅舅一拍脑袋:"我还真有个同学的表哥的老婆的叔叔有路子,我给打听打听。"
小羽妈妈高兴地说:"那敢情好,就是这弯拐得忒远了点。"
"管他拐几个弯,能拐到目的地就行,条条大路通北京嘛!"小羽说。姥姥和姥爷也郑重其事地将此事委托给小羽舅舅了,并强调:"送点礼是可以的,但不要层层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