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大是老太监。"我苦笑,拿过几张纸巾给她。
"老大,你说我是不是自甘堕落啊?"燕子躺在我腿上,犹如喃喃自语。我苦笑:"不,党有党纪国有国法行有行规盗亦有道。你不过遵守了职业道德,应该给你颁发个行业劳模什么的。"
"呵呵,你真逗。"
"你会在镁光灯下金光闪闪,大金牙似的。"我把她扶开,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被灌得如啤酒桶一样的我头重脚轻地漂荡在空旷的大街上,午夜冰凉的风吹拂着头部滚烫而心底悲凉的我。胃部突然发冷,一阵痉挛,忍不住作呕,就在街边一旮旯草坪上翻江倒海。我泪眼蒙眬摇摇晃晃地爬上蓟门桥,再慢吞吞地爬上过街天桥。树木光秃秃的,天幕黑魆魆的,城市已经入睡。车流稀疏,灯光微明,寒意入骨。我迎着冷风哆哆嗦嗦地掏出"那活儿",对着桥下排泄起被身体捂得热气腾腾的液体,冷风吹散了水柱,噼噼啪啪飞扬起来,似雨又似雾,车流沐浴而过。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天桥,这里一片静谧,杳无一人,颓败花草上披着浓重的风尘与冷霜。惨淡的光线下,燕子幽灵般的身子倏忽隐现。
为了帮我弄个北京户口,小羽的舅舅果然将那个拐弯抹角的关键人物引见给了我。对这事我没理由不重视,做东请他吃了一顿饭,小羽、她舅舅以及舅舅的同学也参加了。可能是天气冷了,按小羽舅舅的意思,饭局安排在一个不错的肥牛火锅城。他说天气冷了,吃火锅进餐时间长,可以从容地套磁。
此人自称老苏,老北京,五十上下,开着老款"奥迪"过来,挺实在,也挺和气。点菜点酒水时,老苏只要了一瓶普通"五粮液"一盒软"中华",其他坚持客随主便,我就把任务转交给了小羽,原则是吃饱吃好。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小羽舅舅问:"老苏,这事儿您有经验吗?"
老苏没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知道王大冲吗?"
"什么名啊,还小葱呢!"小羽舅舅笑着摇摇头。我一边拧开"五粮液"一边问:"您说的是一个年轻导演吧?"
老苏呵呵一笑:"对,就是他,以前没名,就住我家地下室呢。我给办的。"
我有些吃惊:"他那么一成功人士,还在乎北京户口?"
"哈哈,他算什么,比他有名的人多了去了。"老苏熟练地把餐布铺在腿上,"北京只有一个,任何牛逼哄哄的人到了北京,他也得夹起尾巴来;就是美国总统联合国秘书长来,也得听咱们安排不是?"
"那是那是。"我恭维道。又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户口政策的趋势不是越来越放开了吗?"
老苏说:"不错,小城市户口在放开,北京永远也没戏,除非北京不叫北京了。"
"就叫北平啦。"我插嘴。老苏说:"老弟,跟您提个醒,千万别在北京人面前把北京叫北平,准跟您急。"
小羽问:"北京户口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这个北京人怎么不觉着啊?"
"哎哟丫头,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老苏笑说,"北京户口意味着什么,简单说吧,面子、尊严和实惠。虚的咱就不说了,就说实的——小戈可能都知道了吧?"
我说:"基本都知道了,就业、买经济适用房、子女求学。主要就这几块吧?"
老苏津津有味地说:"不止呢,可就这几样,你得占多少便宜啊。就业咱就不说了,但凡公务员或国企,您没北京户口就免谈,连开个公汽出租当个交通协管都得北京人,这不是歧视——北京多大啊,外地人他认路吗?再说买经济适用房,您省一半,还不止呢;又说上学吧,您在外地考个北京三流大学可能也得脱层皮,在这儿,依您的天分,北大清华人大还不随您挑啊?——哦,您是晚了,这福得您后代去享了。"
"这些我都知道。"
"还有好处呢。"老苏说,"出国容易啊,拿北京户口办的护照出国容易多啦,——您出过国吗?"
我尴尬地说:"惭愧,除了爪哇国,哪儿也没去过——哦,还有新马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