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我在北京有张床(2)
    下车后我带着西蒙径直走进那家酒吧,西蒙先生有些纳闷:"你住酒吧啊?"

    "不,时间还早,这儿有意思,先来上一杯再说。"我说。西蒙饶有兴致地跟我走进酒吧,一进去就被弄愣了,数十个东欧性工作者流莺般飘过来,火辣辣地眼睛盯着我们,用日益流利的汉语说:"我爱你。"

    西蒙明白了,纳闷地看着我笑。我对他耳语:"你宝贝儿子的主意。"

    西蒙会心地笑起来。我们买了两瓶啤酒坐下来,两三个流莺就在我们对面搔首弄姿。西蒙给她们各买了一瓶啤酒,和她们聊了起来。这些女子英语很烂,除了报出艺名、国籍、年龄、每次/夜价格,只能借助风骚的形体语言。西蒙懂几句俄语,艰难聊几句,再改用德语和她们聊,她们又不懂。这样的聊天毫无兴趣,只好碰杯又碰杯。外国流莺职业素质不错,发现我们这里赚不了钱,没纠缠,礼貌告辞,讪讪而去。离开时西蒙笑问:"丹尼尔也常来这儿吗?"

    "偶尔为之,浅尝辄止。您放心,从来没成交过。免费的他都忙不过来呢。"我说。

    我问西蒙有何感想,他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记者,怀着好奇去"社会主义老大哥"苏联采访,驻莫斯科一段时间,那时俄罗斯就有妓女了。西蒙问我:"要价低到什么程度,你猜猜?"

    我随口而出:"一百卢布或五十美元。"

    "你错了,那时卢布比美元贵,但俄罗斯人更喜欢美元,因为可以在免税商店买到外国货。那些女孩只要价五到十美元。"西蒙说。

    "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只要你请她喝一杯红酒什么的,就任你摆布。"西蒙说。

    "美国也这样吗?"我问。西蒙解释道:"大城市有零星的暗娼,这样公开的,只有内华达州拉斯韦加斯等几个地方,那里是合法的。"

    见到丹尼尔时,他假模假式地问他老爸:"牛仔那边怎么样?"

    "不错。"西蒙笑言,"你常去那儿吗?"

    "偶尔吧。"丹尼尔和他老爸对视一笑。西蒙太太说:"有机会我也去看看牛仔的家。"

    西蒙立即摇头:"太乱,女士不宜。"

    西蒙一家采购了大量物品,回国时,我让老洪和另找的一辆车,和丹尼尔将他们送到机场。我们约定,来年再游中国,去南方看看。

    翻译了西蒙作品大纲和几个章节,很快和天宝签了合同。此后我俨然一部翻译机器,没日没夜运转起来。

    在上海待了一年多,小羽决定在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回北京。还没给我解释,我就急不可待了:"什么都别说啦,回来就是胜利。"

    早早买了站台票去蹲守。小羽乘坐的D字号列车徐徐进站,我越来越兴奋,伸长了脖子朝车窗里瞅,直到小羽大包小包出现在车门口,她风尘仆仆满脸倦意,朝我扮鬼脸。我像拔苗助长一样将她原地抱起放下几次,又原地三百六十度两个圈,她呵呵笑个不停。

    打车赶回槐树街,看着破旧而凌乱的"家",小羽眼泪都出来了。帮我收拾屋子时,我从背后黏住她。她挣脱我:"臭流氓,咱们冲个澡,一身臭汗。"

    "好吧,你先冲,我收拾屋子。"我放开她。我打开空调,那台和小羽年龄差不多大的"三菱"空调就像一台柴油发电机一样吱吱嘎嘎响起来,根据摸索出来的经验,我像练铁砂掌一样猛击一掌,安静了。

    这是一次久违了的肌肤之亲,就像久旱了的大地突逢一场大雨,甘甜、猛烈而又短促。

    我拿出重印、加印和新出的几本书,小羽翻了翻,直夸我能干。这次,她没问收入,也没查询股票账户。大扫除时,小羽指着发黄发黑的破旧墙纸说:"咱短期内也买不起房了,你该把这儿简单装修一下了。至少把这墙壁给弄干净了,世界地图啊这是?公厕里的墙壁也比这干净。多恶心啊!"

    "从小恶心到大,这算什么啊。"我无所谓地说。小羽"啪"一下将墩布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上:"老大,你就不能稍微善待一下自己吗?楼下乱糟糟的,屋里还不能弄干净点吗?整天守着这环境,你还有心情有灵感吗?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有外国朋友了吗,你就让别人在这儿住啊?给中国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