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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4)
    我惴惴不安地说:"我只是一个三流大学的专科生。"

    "以同等学力嘛,国家承认的,这说明国家并不是惟文凭论嘛。"彭教授还透露,"你来,保证你硕博连读。"

    "那得几年才能毕业啊?"

    "顺利的话,五年吧;加上复习考试,六年。"

    "六年?还得考试啊?"我头皮都发麻了,我觍着脸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你什么意思?"

    我吞吞吐吐:"就像贵党的某些人那样——当然他们是公款,我是出私款。"

    "那可不行。咱们毕竟是著名教育部门,盯得紧。"他连连摇头,然后笑起来,"况且,我也不属于你说的那个'贵党',我是无党无派。孔子曰,君子不党。"

    "乐得逍遥,佩服!"我说,一脸局促,"彭教授,您有所不知,我最怕考试了。一进考场,活生生一烤鸭进壁炉啊!当年拼出吃奶的劲儿,还回了一次炉,才勉强考了个三流大学,您这儿——可是最高学府之一啊!"

    彭教授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谦虚啊。书里可不是这种风格啊,嬉笑怒骂的,那叫狷狂。"

    "我不是谦虚,这是心虚。"我很诚恳地说,"说实在的,您这校园,一草一木都是学问,一石一砖都有来头,我看着都露怯,哪敢乱说乱动?确实底气不足嘛。"

    "好好复习一下,我指导一下,应该没问题。"

    "学费多少啊?"这问题马虎不得。彭教授说:"一年万把块吧,吃饭租房算你自己的,你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倒不是问题,就当投资吧。"我说。彭教授又说,"我给你找点活儿,每月也能挣个一两千的。"

    "包分配吗?"我觍着脸问。

    "都什么年代了,还分配呢?看来你的确在社会上闲散太久了。"老彭笑,又安慰我,"不过,我的弟子一般都能留在北京,最差的也去省城。"

    "太好了。"我暗想,最次也能和李皓一个档次了。彭教授转而关切地问:"成家了吗?"

    "您别提啦,提起我就要崩溃啦,都因为我固守'三无'人员的身份,至今单钓幺鸡。"我有些激动。彭教授因势利导:"那你就更要进入体制啦。古人早就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这话虽然有些过分也不乏有理,经济基础嘛。"

    "我也终于明白了。"

    彭教授最后又说如果我不喜欢他的专业,还可以把我推荐给另一所牛逼大学的王教授,他说:"事实上我已经向他谈起过你了,你回去给他寄两本书,几天后再联系他,就说我推荐的。"

    我连连道谢。我抢着买单,被彭教授坚决制止了。客客气气把他送上"丰田"轿车,一看时间,在附近的丹尼尔也该下班了,给他打电话,约他去喝酒,我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丹尼尔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应该好好考虑,如果你有这个背景,去美国就容易多了。"

    "先别说美国,就说以后在中国的日子吧,我就摇身一变,成北京人啦。"我说。

    "为什么你上了北京的大学就是北京人了?"丹尼尔愣了。于是我给丹尼尔解释户口、暂住证、单位、组织、档案这些概念,他那个敏捷如计算机似的头脑越听越糊涂。好在丹尼尔明白这是个好消息,就频频与我碰杯。

    我按彭教授的建议,将书寄给了王教授。这确凿无疑是最后一次招安的机会了,北京户口、工作和后半生可以一步到位。这好事要是放到十年前,我非得兴奋成副统帅自我爆炸了。无奈我的兴奋持续了没几天,居然波澜不惊了,连我自己都奇怪。

    我给家人说了这消息,我妈高兴之余,只说:"天啊,读出来都多大了?你的当务之急不是读书,而是成家。当然,这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是啊,读五六年书,还搭上十多万二十万块钱。在这个硕士多如草博士满街跑海归也烦恼的时代,即使拿到中国最牛逼大学的博士,前景是否美妙也难说。再说了,我已经著作等膝,著作等身也指日可待,还读什么书啊?给胡蒙攒书的那两个呆瓜在脑海里一晃而过。我的热情迅速消退,我和丹尼尔一起拜见了彭教授,吃了一顿饭,婉言谢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