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我和于副镇长再商量商量。”最后,秦家振说,“上面的检查肯定是要的,我们也不好插手干预。回头我们再看看,能不能做些工作。”
金德旺千恩万谢地告退。被人家掴了一耳光,还要赔着笑脸啊!金德旺真的开始领教在官场里人物的厉害了。在镇政府大院里,没有看到老周和县上的那帮人。金德旺以为他们已经回县里了。谁想,碰上了小江。小江告诉他,那帮人到田湾水库去了,于副镇长在那里等他们呢。他们在那里集合,吃饭、钓鱼。
他们是有心整他。
被人宰割的滋味很不好受啊!金德旺深深地体会到了。
金德旺不甘被人宰割。
虽然早已经过了中午,但是,金德旺也顾不上吃饭,分别又去找了高副镇长和赵副书记。两个领导认真听了,却同样没有表态。当然,他们不表态和秦家振不表态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不好表态。
金德旺到了姜福宽家里诉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姜福宽睡了午觉才醒来。金德旺感觉姜福宽又老了许多,头顶上的头发稀疏得能看到油亮的头皮,眼睛下面的眼袋也肿得像鱼泡了。退下来以后的姜福宽,据称是再也不问事了。
姜福宽一边听着金德旺的哭诉,一边喝着热烫的酽茶。
“我现在啊,基本是不问事了。他们有什么事,也不和我商量。”姜福宽说。
“可是你还是人大主任啊,他们应该尊重你的。”金德旺说。
一提这事,姜福宽就来了气。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终于找到了机会发泄。在金德旺面前,他索性说个干干净净。他说自己原来线上的那些副书记、副镇长,全都顶不过秦家振。坐上了第一把交椅的秦家振,已经根本听不见别人的意见了。
“他这个样子,早晚要出事的。”姜福宽说。
“不少群众向上面写信,反映他的问题。”姜福宽说。
“他别自以为得志。”姜福宽说,“据我所知,县里有些领导对他也是有不少看法的,一旦决定查他,他就逃不掉!”
在姜福宽那里,金德旺听到的只是牢骚和无奈。是的,除此他还能得到什么呢?俗话说:背时的凤凰不如鸡。何况,人家秦家振也是一只凤凰呢?一只正走着鸿运的凤凰。
那一个月里,金德旺差不多天天往镇政府跑,腿脚都跑酸了,嘴唇上起了泡。可是,根本不起作用。于仁发就只有一句话:“这个忙我要能帮,肯定帮的。实在是我帮不上啊!要是安全上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你呢,也别为难我。你还是按照要求,好好地整改。”
按照要求整改?金德旺听得肺都要气炸了。这么多年来,整个黑槐峪,不,全县,不,甚至是全市,有哪个小煤窑是合乎生产要求的?如果按照国家规定的要求,他赚什么钱?可以说,没有一家是合格的。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在有意卡他的脖子。
所以,到了年底,他突然就决定搬家,来城里过年。
他不想再在黑槐峪过年了。
事实上,关于搬家的考虑由来已久,一直盘桓在心里。本来是计划年后开春再搬的。过年前搬家太扎眼。他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他想要悄悄地。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全家就真的悄悄地搬进来了。
老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窑上只留着金建军。
虽然进了城,然而金德旺也还是放心不下小煤窑的生产。他差不多每天给金建军一个电话。
他只是在这里过年,等过了年,他还要回去的,金德旺想。
65
黑槐峪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
金建军还留在窑上。
本来,金德旺是让金建军进城的,但是金建军坚持自己留在窑上。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他必须这样做,再说,他也觉得父亲进城要好一些。也许,能缓和一下于仁发的情绪。
当然,于仁发是太可恨了!
那一阵子,工办的小江天天往窑上打电话,询问整改情况。金德旺有天生气了,劈手夺过话筒说:“整什么整?老子就不整!你告诉老于,他妈的他爱咋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