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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相逢初恋
    官场的规矩颇多,有成文的也有不成文的,比如下级服从上级,一年两次民主生活会就是成文的,而走路、站队、吃饭、坐位谁先谁后,谁坐几号车都没有明文规定,但往往比明文规定的东西大家遵守得还自觉还严格,原因是你如果搞不明白这些讲究就容易出现大的关系到自己政治命运的“政治事件”,这就是所谓的官场规则。坐车更是如此,在一个单位一、二把手的坐骑即使别的车忙死了,他们的车闲着没有他们主动首肯其他人也不能动用,有一句玩笑话说得最为恰如其分:“领导的女人、御用品,多看一眼毛病生”。张念鲁来到县委工作近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坐上“平荒一号”(一把手的车),坐位松软舒适,冷气一打让人有一种清清爽爽的感觉,配上自己喜从天降的心情,真可称得上是飘飘欲仙般来到了省城。车停在了全省最高级的北雁宾馆一楼停车场,书记司机老赵打了个电话然后对他说:“张书记,你的面子可真大,各路大员都到齐了,等你一到马上就开席为你夸官了”。

    张念鲁一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车整整走了三个小时,就说:“老张,你也吃完再走吧?”

    老张说:“我可没有这个资格,还是你自己去吧,书记还在家等我呢,506房间,快去吧。”

    “中午了,你总得吃点饭再走吧?”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官多大差多大”,书记的司机说话的派头、语气俨然书记一般,有板有眼:“我们的费用都包给了自己,一会在路上吃一口就行了,省点是自己的,你不用管了,好好干,也给咱县委办的哥们争点光,”说完一加油门车打了一个半旋留下了一声告别的笛声飞驰而去。张念鲁望着渐渐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的“平荒一号”,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

    “念鲁。”一袭青衣白领,风姿动人,透着干练的职业女性,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岳紫琼。

    “紫琼?!?!”二十几年音信皆无,又不知何以丢失的昔日大学同学、“校园恋人”突然从天而降,这份“惊”用惊喜、惊奇、惊诧似乎都无法表达完整,或者只能用一个比较贴切的词:震惊!

    “张书记,怎么这么慢啊?没看我们岳大处长等得都快火山爆发烧了凤凰毛了吗?”张念鲁这才发现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衣一尘不染,红色绣花领带,总是那么风度翩翩、文雅亲和的吕县长和五六位同样衣着整洁,喜笑颜开的男女簇拥在岳紫琼的身后。

    “吕县长,付书记让我来找您”张念鲁怕别人怀疑自己与岳紫琼的关系,极力压抑自己的心虚,忙迎上前一步说。

    “知道,知道,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吕县长暧昧地眨了眨眼笑着说,“这一切都是岳处长这位出色的大导演亲自执导的”。

    “这……”张念鲁简直掉到九天云雾之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这了那了的了,酒菜早就好了,咱们先到楼上用餐,边喝边叙旧好吗?岳处长”吕县长在征求岳紫琼的意见。

    “好,还是请张大书记、兼大镇长同志先请”岳紫琼颇有风度地说。

    “还是吕县长和各位领导先请”张念鲁说。

    “今天你是主角,理应先请”吕县长说着亲热地拉起张念鲁的手簇拥着岳紫琼向楼内走去。自己成了主角这让张念鲁感觉不光是受宠若惊,甚至有些茫茫然不知东西不辩南北。

    令张念鲁更加诧异的是他发现堂堂的吕县长竟然对岳紫琼极为谦恭,他猜想如今的紫琼一定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了,想到此他的心不由得一动,本能地与岳紫琼拉开了一点距离,又怕她发现自己在有意疏远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斜向她,从她的表情看似乎根本没在意他的变化,依然顾我的与吕县长有说有笑地走着,那神态就象生意场上步入谈判大厅的女强人,风度、气质俱佳,令他折服、心动,仿佛又找回了十几年前的那种心旌摇动的感觉,似乎还更加强烈了,也许是她较十几年前更加成熟、干练、自信与饱满的缘故。十几年前大学校园中的她就象一枚刚刚红了半边的青苹果,如今已经成了一只红透了的熟苹果。

    他几乎是被吕县长半拖半拉进的大厅,吕县长的手稍稍松了一点他乘机挣脱出来,才有机会与自己早就认识的县发展计划局长史发,农业开发办主任施秀华打招呼,还有一个面孔比较熟但一时叫不上名字的人,经史发介绍才知道是县里驻省城办事处主任费中华,另几个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似乎与县长他们几位也不是很熟,很可能是省里的领导。

    宴席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一进屋主人和客人都找到了各自的座位,张念鲁一看只剩下岳紫琼左边的一个位置还空着,显然是给他留的,但他没有马上走过去。岳紫琼热情地招呼他:“念鲁,来坐这儿,这可是专门为你留的哟”。看位置和杯子里的餐巾纸摆出的花样张念鲁知道这应该是贵宾的位置,经她一叫反而不好意思了脸腾的一下红了,心跳也加快了,手心的汗腻腻粘粘很不舒服,这是他的习惯,上学时老师一叫他起来或者跟女同学说话都会这样,其实就是紧张。

    “快坐吧,这个座是专门为你留的”吕县长也说。

    他看了一眼岳紫琼,忙说:“还是请县长坐这儿吧”。

    吕县长摆摆手:“今天你是主客,我和岳处长是主请兼主陪,你老兄就不要老鼠啃皮球——嗑(客)气了”。

    他还想谦让,施主任站起身,说:“念鲁你别客气了,听大姐的,让你坐这儿你就坐这儿”,说完硬把他摁到了岳紫琼和县长中间的坐位上。他们刚一落座酒菜便上了桌,酒有中国的茅台、美国的缇子、法国的葡萄酒还有一些他平时只闻其名从未品尝过的饮料,菜他更是叫不上名来,小姐每报一次菜名他都觉得很美,每看一眼他都觉得很惊奇,眼福大饱,耳福也不浅的那种感觉,每一道菜都可谓色香味俱佳,令他馋涎欲滴的同时,也会产生那种所谓乡巴佬进城的感觉。乘机看了一眼岳紫琼,吕县长正极力讨好地为她拿筷子,看到她一脸的春风,一身的得意,他心里觉得颇不是滋味,暗想看来这娘们好象他妈的混得挺滋润。

    酒喝的很绅士,谁想喝什么喝什么,谁提议大家都积极响应、热烈碰杯,却总是沾沾唇就止,主题只有一个:祝贺他荣升!这让他颇觉意外,受宠若惊,不好意思。你提议一杯他提议一口,你讲两句他说一会,菜却很少动,特别是岳紫琼除了给他夹了几口菜外几乎就没动过筷子,也没跟他多说过几句话,只是时不时地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又都几乎同时逃跑般避开。

    有几次在别人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出过一个念头:县里在自己即将上任的时候要自己来这里似乎不止是会同学那么简单,他与岳紫琼也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巧遇”,但他想不明白这中间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也曾特别留意别人的支言片语,甚至是每个人,特别是吕县长和岳紫琼两位主角的一言一语一表一情,想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直到宴会结束他也没找到更能证明这一预感的证据。别人也都说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前指五百年,后指五百年的事,还有些男男女女的乱七八糟插科打浑什么的,没有几句关于现实的,对于他分析判断眼前的形势有用的东西。

    宴会结束后岳紫琼跟他握了一下手,就象她和别人握手一样短暂,是那种纯礼节性的告别的那种,缺少他所期待的那份感觉,这让他很失望,其实他也说不明白他所期待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岳紫琼最后一个握别的对象是吕县长,她说:“我明天想借你的部下用几天,十几年的老同学没见面了,我们那些在省城的同学都想跟念鲁聚一聚,没问题吧?”

    吕县长认真地说:“我这儿没问题,怕的是你们没什么问题。”这个玩笑的直接含义有些暧昧,张念鲁想解释可又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

    岳紫琼似乎并没有听出吕县长的意思,依然洒脱地与吕县长寒喧:“那就谢谢了,不早了,明天再见”。然后上了车,在车上冲他们挥了挥手,他也跟着吕县长他们一起向她挥手告别。

    他们一行五人,分乘两辆奥迪回到平荒县驻省城办事处时还不到晚8点,大家的兴致都非常高,就象是凯旋的将士一样,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高兴,不就是吃了顿饭吗?仔细回忆一遍吃饭的情景,不过是吃和喝而已,谈话也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不论是可笑不可笑的话大家都笑,不论是理由还是根本就不是理由的理由都频频举杯,根本没谈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吕县长看了一眼表说:“今天事办得比较顺利,小张又刚来,我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再小酌几杯如何?”

    费主任说:“是,帮主,我马上安排”。

    吕县长又加了一句:“弄几个小菜就行了,大家刚吃完,咱们只是意思意思”。

    费主任回答说:“是,请帮主放心”。

    费主任出去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象是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似的,喳喳忽忽地大声吆喝大家过去吃饭。待大家都就坐后,吕县长说:“今天本堂主请客,来,把杯子都拿过来,谁也别喝多了,明天还要出去‘讨米’,但也不能喝少了”。他把五个四俩装的大玻璃酒杯排成一排放在自己的面前,依次倒满酒,又一一端给每一个人说:“我先张罗一口,今天是我们丐帮今年最高兴的一天,这份高兴是小张这位福星给我们带来的,首先本堂主代表江南分舵全体弟兄对你的提升表示祝贺,来大家喝一杯”。

    张念鲁想县长这话肯定是跟自己客气,也没在意,他的酒量自认为还可以,刚才那顿酒太排场、太官场、太复杂,让本来就很少参与这种场合的他很不适应,再加上见到了岳紫琼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过去的事,想不想都不成,早没了进食饮酒的兴趣,尽管频频举杯,但真正喝进肚子的并不多。人家县长好心提议了为他祝贺,他怎么能不喝呢?

    吕县长看了看大家的进度说,“不行,以我为标准,滑头的可要重罚,特别是张书记,要知道今天这桌酒可专是为你一个人摆的”。

    大家也都附和说这桌酒是为他摆的,劝他要多喝点。

    张念鲁说:“说真的,我都不明白我今天是怎么稀里糊涂当上这个不确定的镇长,又怎么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我干什么了,还要谢我?要谢该谢谢你们才是,又是让我见到了老同学,又是请我喝酒的。”说到这张念鲁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原来是县长要请岳紫琼,可能是她提到了自己,所以把他请了来,否则绝不会这么巧就凑到了一起,自己刚才还在猜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如此。

    吕县长说:“不,你是大大的功臣,不但为本堂主解决了一个最头痛的事,也为全县人民办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今年,全县干部职工的工资都有保证了”。

    县长自称堂主,让一向仰视这位县太爷的张念鲁觉得他是在与自己幽默,逗自己制造开心,可县长极认真的态度又让他拿不准他是不是在与自己开玩笑,因此他并没敢放肆,半是不自觉应对,半是试探地问,“我是哪国的功臣?还为全县办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你可别逗我乐了”。

    县长侧过身亲热地搬过他的肩头说:“你就别谦虚了,我跟你说,为了这一千二百万,我们足足跑了六个月,调动了所有的关系和手段,一个关键人物还是没拿下,是哀求人家不理,送礼人家不要,请吃人家不到,堵人家门口人家骂你胡闹,在路上拦人家,人家打110举报,你也别乐,中华跟人时就让人当成流氓给送进了派出所,还是我和老史去派出所领回来的,你别说他长得肥头大耳的,仔细一看还真有点象披着羊皮的狼”。

    “我那不都是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吗?那是我的革命功绩和伟大的革命浪漫主义,你说是吧?帮主”费主任摇着肥胖的大脑袋,表情颇为自豪。

    “没记性,跟你们说多少回了,不要叫帮主,付大书记才是帮主,我充其量就是个副帮主,你们老说有个副字不响亮,那就叫堂主,我再强调一下以后就称堂主,记住了”县长说。

    “这回记住了”费主任说,“这场战斗现在已经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我为革命建设勇蹲派出所的伟大的牺牲精神,也该得到应有的补偿了吧?”

    施主任和史局长一听眼睛都放起了光。施主任说:“我的线人报告有这笔钱的首报信息费也应该给了吧?前两天省开发办的伍处长见到我,还话里话外的点的我要呢,咱可不能失信于人”。

    “可不咋的,咱要是过河拆桥以后这饭可不好要了”史发就高上驴,“在这个项目即将要宣告失败之即,是我的朋友为我们提供信息才知道岳大处长在咱平荒还有一段未了之情,我们才想到了念鲁,这个项目才起死回生的,这份功劳也着实不小吧?”

    费主任说:“这话可不全对,你的线人只说她有个同学在咱们县,可没说是谁,是怎么一档子事,要不是我跟踪被送进派出所能勾出念鲁吗?”

    吕县长头不抬眼不睁地只管吃菜,只待一大块鸡腿完全下了肚,才说:“你们都是功臣,这一点地球人都知道,党和人民是不敢忘了你们的,请各位不要忘了我们共产党的老大哥,苏联的同志有一句名言: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要向人家张书记学习吗,人家是有功而不居功自傲,要论首功应该非他莫属,要是没了他我们真要白用功了。”

    “可不咋的,多亏了张书记,来我们敬你”大家纷纷举杯与张念鲁碰杯。

    “大家还是不要叫我书记,这都是没落靠的事,付书记找我谈话时明确指出,要看这趟差任务完成得如何,任务完成好了才成,可是我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呢,万一当不上……”张念鲁嘴里客气心里却非常愿意听大家叫他书记的。

    吕县长闻言哈哈大笑:“古人周瑜有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大破曹兵百万的千古佳话,今有张念鲁同志推杯换盏间拿下资金千万,其功居首。你的任务不但完成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出色”。

    “你说我,周瑜?”张念鲁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别老想‘代’的事了,这下你又立了这么大一功,回去我看这个‘代’字便可去掉了”史发说,“我提议,为我们的功臣,早日去‘代’成功干杯”。

    “可别再这么逗老弟了,我刚下令还没到镇里去报到呢,连一点工作都没做,是什么功臣啊?”张念鲁嘴上这么说,杯子却非常主动地与史局长碰到了一起。

    “你就别再过马路拉胡子——谦(牵)虚(须)了,你那一顿饭吃回来一千二百万,这在乞丐行内绝对是传奇人物了,不光是咱们堂口,你出去听听,保准明天一早整个乞丐王国都家喻户晓,尽人传颂”费中华的话说不清是夸张还是讨好,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你是说我呢,还是金庸笔下的大侠?不对,这种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的法术只有神仙才成,大侠也是人,办不到的”酒壮英雄胆,几口酒下肚张念鲁有些兴奋。坐在他对面的酒量不大的施秀华已经有些微醉了,她缠着吕县长非要喝个交杯酒。对于她,吕县长一向是多个心眼的,主要原因是她与付大书记或真或假的关系。据传说她在任县委招待所长时,刚刚从外县交流过来的付书记在身心上得到了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心,从此关于二人的粉红色的新闻旧闻不断,不管是真是假,但是施是付最信任的人这一点是假不了的,这不光是施自从认识了付书记后职务不断提升,更主要是因为,施的话往往会成为付在公开场合,甚至是常委会上的主唱脚本,因此人们一接触她往往第一个想到的是县委书记。施秀华不是他江南堂的一员,也不是江北堂柳副县长麾下的弟子,她是总舵的不是帮主的帮主,常年奔跑于平荒与驻省城、驻地委所在地江南江北两个办事处之间,带来的往往是付书记最新的指示,因此在平荒很多人是把她当做实际上的第一夫人来敬畏的。对于这种关系她也不说有也不说无,任你自由评说,总是充耳不闻听之任之。要是别人吕县长喝也就喝了,是她他就不得不多想一想了,这里的主要原因倒不全是因为她与付书记的传闻,更主要的是因为她的名声不好,一旦自己稍有不慎落入她的圈套之中,将来有口也难分辩。更何况最近传闻付书记要调走,他可能是书记的唯一人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更需严于律己。多年来自己身边的或是老领导或是同事,因为在单位或者本地区闹出点风流韵事而影响事业、前途的新闻旧闻,让他对窝边草一直不敢染指,认为还是躲祸水远一点好,更何况他一向瞧不起她的无才与张狂,他喜欢的是才女。他正找不到摆脱施秀华的理由,听到张念鲁在谦虚就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别谦虚了,要不是你咱们的一千二百万就到不了手,不信你问问施主任”吕县长怕施秀华下不来台顺手给她搭了个台阶。

    施秀华做为吕县长的同龄人,她是真心佩服吕县长的才华和能力,特别是应付自如,触变不惊的大将风度,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时兴起就想跟县长来个交杯酒,没想到县长不给面子,这个台也确实难下索性有一分醉装十分。听他叫自己就说:“可不咋的,你以为没有这一千二百万你这镇长人家能给你?大姐跟你说”。

    吕县长见她说上了酒话忙说:“别乱说,县委用人还是公正的,小张人品好,又敬业,是咱们县有名的才子,这一点谁不知道,你们说对吧?”他强调县委主要是让她知道用干部是县委决定的,是你的人付书记在把持,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史局长也是久经官场,见县长问忙出来打圆场说:“是,县委用人是正确的,张书记的使用就说明了这一点”。

    张念鲁整个人都傻了。

    “他人品好,敬业,有才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早干什么去了,去年他人品就不好了?前年他就没敬业吗?怎么今年才发现他有才了呢?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都是共产党员要敢于实事求是,要不是为了这一千二百万吕大县长能在岳大处长办公室门外一站就是半个月?费主任能让人家当流氓给关进派出所?我能捧着你吕大县长的圣旨连夜跑回平荒给小张讨来这个官?妈的,现在平荒的干部老百姓都在骂我,是吕后干政,说我一句话就能改变县委的集体决定。我为了谁呀?不都是为了咱平荒的老百姓吗?你大县长评评这个理,要不是你有指示,我能跑回去干这个政吗?小张当不上镇长这一千二百万人家岳大处长能凭白无故地给咱们吗?平荒一年的产值才他妈的多少个一千二百万?”说到动情处她竟然落下了眼泪。

    吕县长几次想打断他的话都没有成功气得一扭头走了出去。

    史局长和费主任忙跟了出去,桌上只留下了张念鲁和施主任两个人,施主任依然自顾自地叨唠那些车轱轳话,张念鲁把头深深地埋进胳膊弯里一动不动,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醒来时感觉头皮发麻,眼皮发硬,脸皮发涨,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疼,特别是胃一阵阵往上反,他到卫生间努力了几次什么也没吐出来,但便池里有呕吐物,想是昨天晚上已经把胃倒空了,要不今天怎么会没什么可以退赔的了呢?重新躺下后他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刘丽,一天没见她,好象隔了几个世纪了似的。自从那年他病倒在丁珍珍的炕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想一个人,需要一个人。想起了刘丽骂邢栋:“是靠老娘拉关系走后门,搞了几个臭钱就狗戴帽子登上大舞台,以为自己是个多了不起的角呢”的情景,她的肩由于激动不停地耸动,小巧的鼻子里不时放出哼音,表示自己的愤怒与不齿。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官也是这么来的,一定会向瞧不起邢栋一样瞧不起自己,大骂自己的。他想起了中午离开办公室时全县委办唯一没看到的人就是刘丽,也许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自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了。即使她骂自己,不理自己他也不会怨恨她,相反他心疼的是她难过,他在乎的是她对自己的误会。他真正想恨的人是岳紫琼,那个当年几乎毁了自己,今天又陷他于不齿的人,而且这极有可能让刘丽误会,损害他在她心目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印象,这是他最在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