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拉手,门从外面被推开了,说曹操曹操到,吕县长不期而遇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这气冲冲的是要去哪里呀?”吕县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笑呵呵地问。
“我”张念鲁本想说我就要找你,经吕县长一问反而一时语塞。
“是想回县里吧?”
“不是”。
“那一定是想找我了?”吕县长带有几分调侃的口吻说,“我知道了,一定是想去会同学?”
“不是”,张念鲁一听到同学俩字,象是被蜂子蛰了一样,“我是要去找你”。
“炮仗铺爆炸,火药味还挺足呢?”吕县长在他的的肩上拍一下说,“怎么,也不请我到屋里坐一坐吗?”
张念鲁侧了侧身闪开门,让吕县长走进了室内。
“说说,我这个帮主哪点招待不周,令我们的念鲁同志不高兴了?来,说说,不要着忙走吗,把意见提出来,也给我们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不是”。
“什么不是?哪里有不是?你可以提吗?我保证虚心接受”。
“不是对你”。
“那是对谁?”
“不是对谁”。
“不是对谁,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呀?”吕县长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生自己什么气?”
“工作没干好,素质又差,当个小官还得靠要饭棍子帮忙”他走到床边坐下来,一副气囔囔的样子说。
“我一猜你就是这个事,怎么?有什么想不开的?来,你说说,我听听”。
“我觉得我这个官象是要饭要来的,是别人施舍给我的,我要是就这么当了这个官,心里会一辈子痛苦的,就象坐牢”。
“心牢?”
“就那个意思”。
“你是不是伤感小说看得太多了?”吕县长从茶几桌上取过一瓶纯净水,拧开盖,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有点文化的人都有这种所谓的自尊,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我还没愚腐到中世纪夫子的程度,我是说,如果我这个官是靠这个得来的,不但我当着心里不舒服,我还觉得是对我们党的最大侮辱,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张念鲁心气难平地说。
“谁说你是靠什么这个那个得来的?你以为县委用干部只是根据这个那个来定的吗?”吕县长有些激动,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庄重,“堂堂的中共平荒县委能这样用干部吗?你也是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干部了,而且在领导身边工作了多年,怎么跟社会上那些不负责任的人一样看待问题?不要人云亦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待问题,用自己的心去分析判断问题。听,不是不可以,但要亲耳听到的第一消息,而不是以讹传讹,道听途说。我说同志哥,这种东西可要不得哟,对党、对我们的事业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哟”。
“可我的事不是明摆着的吗?”
“什么明摆着?我看你是明摆着瞪眼睛说瞎话”吕县长的语气义正辞严,令人不寒而栗,“你这个同志,我跟你说多少回了,我们用干部一向是注重德、能、勤、绩、廉表现,而不是向你说的那样,当官靠活动、靠送礼、靠关系”。
“可我这个官不是讨饭讨来的吗?大家都知道,这是事实”。
“什么事实?我好话跟你说了三千六,你怎么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铁块子下锅,油盐不进呢?你以为用你,是岳处长与县委的交易?”吕县长起身边比划边说,“你错了,一是人家岳处长向我打听你了不假,但没有给我们提任何条件,特别是对你任用的事更是只字未提。二是县委用你,我说实话有岳处长这层关系的考虑,但这绝不是全部,而是因为你的能力、人品和素质都很符合提拔重用的条件,还有就是提了邢栋,县委自然要考虑能力和职位都比他强和高的你,否则,平荒的老百姓是要骂娘的,不光是骂我们,还要骂我们的党,我们还不想挨骂,更没勇气当罪人”。
“事实是……”
“事实是,你花一个钱买官了吗?你伸手向组织要官了吗?你上窜下跳跑官了吗?”
“这些事,我绝对没干过”说这话时他觉得自己有了些底气。
“这就比有的人强多了,据我所知,在我们平荒有要的,有送的,有跑的,还有既要又送还跑的,要不老百姓怎么说,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光跑不送平职调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我敢说,敢拍胸脯子说自己既没跑,又没送的在咱们县你算是一位”。
“这……”
“你呀,也不要婆婆妈妈的了,你应该想的是今后如何想办法使你全镇的老百姓早点奔小康,对于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权为民所用,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如果有一天你体会到了什么是为老百姓的事鞠躬尽瘁,废寝忘食,忘了自身的安危,可以为他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忧而忧,甚至不怕为了老百姓的利益坐牢,你就理解什么叫公仆?什么叫父母官?你就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了”,吕县长拍着他的肩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万千感慨言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