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乎乎中他听到两个女人在说话。

    “兰姐，那帮老百姓走了吗？”

    “走啥走呀，都挤在大门呢，刚才院长还出去跟他们讲了半天呢，这些人就是不走，吵着要见他们的书记”被称作兰姐的人回答说，“有一个老头更逗，拦住我不让走，非要我把他老伴给书记做的鸡汤带给他们的好书记喝，一口一个，‘求求你了好心的大姐，开江的鱼，下蛋的鸡这是刚开始下蛋的老母鸡，最有营养了……’，说得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看来这个官还挺受群众爱戴的，这样的官现在真是不多了”。

    “那个女的还在外面哭吗？”

    “可不，怎么劝也不走，刚才我在值班室门口还见到她了呢，比她老婆都难过，要是他们是一对该有多好啊”。

    “他这么好的一个干部怎么找了那么一个女人呢？男人在这里不知死活，她连个眼泪疙瘩都没掉，就知道一趟一趟往家里倒腾人家送给病人的东西”。

    “可不，我都给她查着呢，倒腾回去五、六趟了”。

    “我看门外的那个女的可能是他的情人？”

    “摊上这样的老婆不找情人才怪呢”。

    “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女人在打趣。

    “要是能跟这样的好干部好还真不觉得丢人”。

    “可不，现在老百姓成群结队找当官的不是告状的就是要帐的，象这样有人缘的当官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兰姐说，“平平，你说他是不是电影里的焦裕禄那样的干部，要是那样咱俩也没白特护他一场”。

    “我也听人说这个张书记挺能为老百姓干事的，他这次住院就是为了给受灾户要救济金”平平愤愤不平地说，“这些人也真是的，把一个真正为老百姓干实事的好干部折磨成这样，也真亏他们干得出来，兰姐，你说，同样是共产党的干部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张念鲁听到他们提到救济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洁白的室内，床上有个架子，挂着一个大号的输液瓶子，透明的液体正从那里通过长长的管子一滴滴流入自己的左手，然后进入自己的身体。两个白衣护士正在一边聊天一边不紧不慢地兑药。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他问。

    “哎哟妈呀，你可醒了”叫平平的女护士惊喜地喊，“兰姐，你看他醒过来了”。

    “这里是县医院，你在这里足足躺了两宿一天了”那个叫兰兰的护士说。

    “一天一宿？那三十万元钱呢？”张念鲁想自己一定是喝多误了正事，他不能躺在医院里，他一定要把那三十万元搞到手。他挣扎着要起来，这一动才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疼，特别是腹内更是难受。

    “你现在还不能动”叫兰兰的护士急忙摁住了他。

    “我有急事要办”张念鲁非常着急，他不知道他这一醉酒那即将到手的钱是不是飞了？

    “有急事也不行，到我们这儿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听我们的”兰兰用力摁住他说，“你们镇的干部都在外面呢，有事我让他们进来你跟他们说”。

    “好，那就谢谢你了”张念鲁想自己这种情况就是护士不拦恐怕也走动不了。

    平平说我去叫吧，然后打开门喊了一声：“他醒了”。

    她的话音刚落，刘丽第一个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进来的人他没看清，张念鲁第一眼就发现刘丽非常憔悴，几乎变了一个人，这个感觉让他的心更疼了，一定是自己让她牵挂了，否则她绝对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过来明目张胆地扑向自己，把自己紧紧地抱进怀里，嘴里不住地数道，“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多大的人了，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

    众人见这种情景都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平平护士扒在刘丽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刘丽这才慌忙松开手。

    丁珍珍肥胖的身躯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怎么样，我说没事吧？这不就活过来了吗，当年他比这次死得就成（实成），我还是给他扎咕活了，这次他们不让我动手，要是我动手早就没事了”丁珍珍从没有小声说话的习惯，即使在昨天张念鲁昏迷时她也没有。医护人员对她很有意见，张念鲁也不想见她。

    “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休息，请你小声一点”兰兰不客气地打断她。

    “凶什么，不就是个护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当年还当过医生呢”。

    “你再大声我就让你出去”兰兰也动了气。

    “让她出去，我不想见她”张念鲁实在是不愿意见她。

    “我是他老婆，谁都没权赶我出去”丁珍珍更加来劲了。

    张念鲁知道她这个人，为了让她早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就说：“我跟镇里的干部有正事，你先回去吧，一会孩子该从补习班回来了”。

    这时病房已经挤了满满一屋子人，有镇里的干部也有昔日机关的同事，还有冯丽颖那帮同学，大家纷纷问候张念鲁，丁珍珍看看自己没有插话的空，只好退了出去。张念鲁对大家的问候一概不理一把扯过武智就问，“钱给了吗？”

    “给了”。

    “多少？”

    “四十万”。

    “四十万？这些人真讲究，怎么多给了十万元呢？这回咱们镇的救灾款可够用了。那天要三十万元还不乐意给呢，快说说他们怎么多给了呢？”张念鲁显得很兴奋。

    刘丽实在忍不住了，哇的哭出了声，她这一哭满屋子的男人女人都哭了。

    张念鲁在医院度过了半个月“受宠若惊”的日子，天天都有人探望，有书记、县长，更多的则是镇里的老百姓，人们都祝他早日康复，称赞他是为党为民的好干部。唯一没有称赞自己的就是刘丽，她也是来得最多，在她身边呆得时间最久的一个人，每次丁珍珍一走不出十分钟她准来，她要是突然就走了，不一会儿丁珍珍准到，就象她在丁珍珍的身上安了跟踪装置一样。张念鲁很奇怪，她怎么会这么了解丁珍珍的行踪呢？他问了几次她总是神秘的一笑，说不告诉你。后来他的病渐渐好了，能下地活动了，他才发现这个秘密，原来丁珍珍一走兰兰护士就出去打手机。有一次他笑着问她，你用什么方法收买的小护士？她脸红了，说，我才没买呢，是她们主动要帮我们的……

    八戒肉联平荒分厂正式挂牌剪彩仪式是6月6号。

    那天来的人很多，规格也很高，市、县的主要领导都到了。他一直在忙前忙后的，没顾得上陪领导，这天早晨才见到付书记，付书记说：“小张啊，干得不错，速度挺快呀？”

    “这就是资本主义速度”张念鲁笑着说，“多可怕呀”。

    “他为社会主义服务就是社会主义速度，多好啊”付书记兴致也很高，说，“你的功劳是大大的，县委都给你记着呢”。

    “我什么也没做，要说贡献那是我们镇的花木兰最大”张念鲁边说边用眼睛看书记的反映，他在有意把赵小小往上推。

    “你是说那个赵小小吧？我知道，巾帼女将，不简单”。

    “象这样有能力的干部我看有机会县委应该给考虑考虑，老窝在我这里我怕埋没了人家”。

    “怎么，你舍得她走？”

    张念鲁没想到书记会这么问，他的内心多少有点紧张，但这一年来的锻炼使他学会了自如地应对各种情况。

    “不舍得有什么办法，也不能太自私了，埋没了人才可是对党的事业最大的犯罪呀，这不是您说过的吗？”

    付书记没表态，但从他的表情上看自己的话他是认真听了。在这之前他曾找过组织部的领导把赵小小的能力表现专门汇报了一次，他想让她早点提起来，最好是提到别的乡镇，这是他最近最大的一块心病，也是心愿。

    剪彩仪式结束后市长提出要看一看镇里的养猪事业，他陪着他们来到了全镇最大的富阳种猪厂，虽然是土法养猪，但管理还是比较现代化的，猪舍的管理都是微机，卫生防病措施也比较先进，透过观察窗看见一头头猪长得格外健壮水灵，让人一看就喜爱，当猪厂的负责人介绍到刚从南方引进的四头种猪是坐飞机来的，每头价值一万元时，人群中响起了啧啧称赞的声音，市长跟付书记、吕县长说今年省里提出农业要实现主副换位，他们建议要开个现场会，我担心出现向前几年出现过的一开现场会就把全镇的猪都集中到一起那种弄虚作假的现象没让开，你们这里不会也是专门布的景观吧？付书记乐了拍着胸脯说，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不用说全县，就是他们这个镇就有存栏千头以上的猪厂11个。又说现在的养猪户最讲究卫生，别说你把他的猪抱到别的圈里，就是你消不好毒他连猪舍都不让你进。

    张念鲁想全县弄不好也就这里有11个这么大规模的猪场。

    市长说看来是我用老眼光看事物，出现了差错，这样吧，这个月底就在这个镇召开全区的养猪现场会，你们可要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不能给我搞砸了呀。

    张念鲁心里挺厌烦现场会，觉得太形式化了，没什么实际意义，再说来这么多人又吃又喝的得造成多大的浪费？而且人多嘴杂保不准哪个就带进点传染病，那猪可就要遭殃了。但付书记和吕县长一口就答应了，他也只能说好，让他没想到的是猪厂的老板也是一乐八个高，说，领导要是不嫌我这个厂子小，技术落后就在我这开，一切费用我出。他没好气地问人家你乐个什么劲呀？人家说要是全市都来我这儿开会，再在电视上这么一放，说不定全省全国都能知道我们富阳养猪厂了，那时我还愁猪没好价卖了吗？张念鲁想也倒是这个理儿，看来自己的经商智商真是太低了。

    “猪”现场会如期召开，一时间王爷马场镇是猪名大噪，猪声远播。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侯市长亲自到会讲了话，由于来的人多，午饭特意安排在了镇中学食堂吃富阳养猪厂奉献的全猪宴，本来他想让县主要领导陪侯市长到镇招待所吃饭的，但会后候专员执意来到镇中学食堂与大家一起共进午餐，还专门把他这个小镇长拉到身边坐，令张念鲁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席间问他今后发展畜牧业还有什么困难没有？他一时没反映过味来，吕县长急得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他没琢磨出是什么意思，吕县长急了提醒他说，专员是关心你们镇的畜牧业发展，你要是感觉到资金什么的有困难可以直接跟领导提出来。张念鲁一下划过腔来了，说，真是有困难，我们镇有一半的土地是种玉米的，玉米可以喂猪，但玉米杆子都扔了或者烧火了，我琢磨要是把玉米杆做成青储饲料用于发展养牛，可是大有可为的一项举措，现在就是缺钱。

    市长说看得出你这个书记是个有头脑能为老百姓干点正事的。他转身对付书记说，最近我听说有的地方挪用专项资金，有的还很严重，中央对这个问题查得很紧，你们也要看紧点，看看是不是都象小张这里一样做到专款专用了？付书记说我们这都跟他们这里一样做得比较好，据我掌握，没有乱花的。市长说，这很好，不过不能大意呀，出了事可不得了。这样吧，地区有一笔扶持农民发展畜牧业实现主副换位的资金我给你两百万元，你可不能给我乱花，都要用来扶持养牛，搞好了我还开你的现场会，搞不好我也开你的现场会。

    张念鲁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一个劲地表示，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他正跟领导表决心，手机居然响了，他一看是丁珍珍就不想接，摁了关闭，又怕有什么重要事找不着自己，只能把手机放上振动，可还是震动个没完，只好跟领导告假出去接电话，他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呀？我这正忙着呢，有话快点说。丁珍珍说就是问问他在哪？没什么事。他说我在镇里，正开会，没事别老打电话。以前丁珍珍打电话多是在晚上，而且打办公室坐机的时候居多，其目的就是查他到底在不在岗，电话内容也总是数落个没完没了，近期她却总是在白天打电话，而且挂的时候特别急，他接了又说没什么事，就问他在哪？他看着手机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在随后进行的全省专项资金使用情况大检查中，作为全县乃至全省少有的几个专款真正专用的单位之一，王爷马场镇成了区县的首选被检查对象，有一次刘丽问张念鲁最近忙什么？他说，我现在是迎接检查专业户，太忙了。

    一个个请都请不到的实权人物纷至沓来，来了县里就指示一定要招待好，初时张念鲁还想不透，渐渐的他便乐此不疲了，因为来的人都不白来，酒喝了、农副产品拿了你的，绝对不白喝不白拿，高兴而去的大多都能慷慨挥毫，一笔不小的资金就会潇洒地飞到王爷马场镇的帐户上，对于这些钱老张总是坚持三分之二对三分之一的使用方法，即三分之二必须专款专用，人家说给学校买电脑他就买，人家说打扶贫井就打，另三分之一充作镇里的流动资金。

    他和刘丽，两个人搞定情人关系简直就是水到渠成，没有半点不自然的，但是为了能娶到刘丽，他倒是颇费了一翻周折。

    刘丽总说对名份本不太在意。他知道刘丽爱他，爱得很深很真，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但他也知道丁珍珍虽然表现出拿他不当回事，有时甚至将他贬得一无事处，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跟他离婚的，她毕竟只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本事，没有经济来源的农村女人，能找到他这样有头有脸的男人她自己也知道是阴差阳错的结果，根本谈不上感情二字。问题的转机出现在她的表哥身上。他一步步实施着他的计划：一是长期不与她发生性关系，在生理上渴着她。二是总在他面前叨唠现在是情人时代，什么“没有情人是废物，情人多了是动物”之类的话，最主要的炸弹还是冯丽颖的丈夫给他的那些三级片，让她一看就欲罢不能想入非非。压抑诱导的结果是她终于耐不住寂寞与表哥有了苟且之事，这一切当然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天他正在县城开会，她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正在镇里忙着查苗情，一半天回不去。放下电话他喝了一杯牛奶带着司机回到了家，果然把丁珍珍和她表哥堵个正着，司机要把那个男人打死他没让，感激得二人叩头如倒蒜，千悔万恨地在认罪书上画了押，然后，丁珍珍乖乖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大名……

    这年的七一，他和刘丽风风光光地举行了婚礼。

    他当书记的第三年岳紫琼再次帮了他一个大忙。她游说厅长来镇里搞了一次视察，当场把其作为全省专项资金使用的先进典型，代表全省迎接了全国专项资金使用大检查。张念鲁对此非常重视，进行了一个月的专项准备，集体花了二十万给每个猪场、牛圈都美了一把容，搞得真可谓四白落地、窗明几净、标语醒目、彩旗飘飘、生机无限，令老厅长不住地叫好，令随后到来的检查团大加赞扬，陪同检查的厅长一高兴当即指示岳处长把全省用于扶持养牛的专项款给王爷马场再拨200万，还说专项款交给小张书记我放心，对这样的实干家我们就要大力扶持。这下张念鲁更牛了，他利用这笔款再加上市里给的两百万，先后扶持起了100个养牛大户，一下子实现了“大半壁江山猪牛坐殿”，由单一的农业型经济向农牧结合的复合型经济发展，不但解决了广大人民群众卖粮难的问题，同时对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发展农村经济探索出了一条新的路子，颇得上级的好评，也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当然也得了一个外号：旱涝保收一品官丐。意思是别人要钱一靠跑二靠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念鲁要钱自有天成，在家等着别人就送上门来了。有了钱，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做一点事，政绩、政声自然就有了。

    这年十月政府换届，他又以高票当选为副县长。

    选举那天他正在地区，没有参加上最后的投票，特意跟人大主任和县委书记、县长请假，吕县长初时不同意，暗示他这次会议对他的前途命运至关重要，他再三强调说那笔钱这两天正在裉劲上，吕县长才同意。

    吕县长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当选为副县长这个好消息的。他当然也把刚刚到手了一笔50万元维护北荒水库款的好消息告诉了吕县长，吕县长说你是双喜临门啊。

    其实要钱的过程并不轻松，他在市里蹲了足足一个星期，管农村水利建设的那位处长大人就是不见他，这一个星期的中午饭都是一杯矿泉水一个香肠一个面包。等得他嘴起泡，尿黄尿，白天在人家门口拉磨，晚上一宿宿睡不着觉。这天他正在地区行署大门口的公用电话亭边上就着矿泉水吃面包，突然电话亭里一个人的声音吸引了他。那个人中等身材，一副农民打扮，说话一口标准的娘娘腔，不住地跟对方嚷嚷：“我老婆的老舅爷，张副市长已经给管小水库钱的裘处长打电话了，你赶紧过来把材料带来，给咱五十万，不能等，要钱的人多如牛毛，晚了就没了，后天，行，我在这等你”。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县人大通知他回去参加人代会，特意告诉他，已经把他列为副县长的候选人。他想要是在这个时候把这笔钱搞下来无疑会增加自己当选的政治资本。但是人家一直不见，他一点招没有，突然想起了一招叫“借壳上市”，这是今年企业流行的发展思路，他何不也借张副市长的“壳”上把市呢？这个念头刚一闪，思想中另一个声音就在批评他这样作不够光明正大，也不符合党的要求，等于行骗。但又一想他们不通过正常渠道办事，搞幕后交易，通过关系走后门乱批人民的钱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呀？我把它搞来又有何不可？左六都是人民的钱，只要用于为人民服务就不算错，自己的行为说不定还能算得上是与不良倾向作斗争的英雄壮举呢，最不济也就与黑吃黑性质差不多，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儿他拨通了那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这几天他已经熟悉了，对方也听出了是他的声音，还是非常不友好地审的他：“不是跟你说了吗，裘处长不在吗”。他一点没在意，说：“啊，刚才张市长让我找你，说他已经给你打了电话”。对方一听马上换了副腔调说：“啊，你马上来吧”。他说：“我就在门口，进不去”。裘处长说：“你把电话给门卫”。门卫接完电话示意他进去，并告诉他裘外长在一楼左侧106。裘处长对他很热情，他把材料递过去，裘处长看了看说：“资金很紧张，不能多给，刚才我跟张市长汇报了，只能给你们五十万”。张念鲁说：“不要自行车了，这就不少了，真得好好谢谢处长”。裘处长说：“谢啥，张市长是我的老领导，他的话在我这就是圣旨”，然后指点他马上到二楼财务室去办转帐手续，以防夜长梦多。张念鲁听了心里一个劲地乐。

    张念鲁办完转帐手续，急匆匆地往回赶，他想在人大会议选举前赶回去，吕县长报喜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接着他就一个接一个地陆续收到了人们报喜的电话，简直让他应接不暇，这其中有很多电话是问他在哪？他说正在地区。人家问他今天能不能回去？他说回不去。对方表达了要请他吃饭给他祝贺的意思，他说谢谢，哪天再说吧。他的真实目的是想与妻子和女儿共同分享他的快乐。

    他回到县城天刚刚擦黑，因为怕被那帮哥们逮着不放，没敢露面直接回到家中。刘丽早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庆祝晚餐，摆上红酒，他一进屋两个女人就抢着跟他拥抱亲热，一边一个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了首席，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家庭宴会。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县委跟付书记吕县长汇报了工作，付书记说你还得等六天，公示时间从昨天开始算，你先回镇里把工作收一下尾，站好最后一班岗，交好一个班，特别是要向组织推荐好接班人。他回到镇里准备交接的事。

    他前脚回来后脚市委组织部的调查组就来了，原来有人给市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打电话反应他有问题，调查组一来就找赵小小、刘先伟还有司机老邹以及木器厂的司机老刘谈话，还查了政府财务帐，他猜想这次告他的问题肯定与赵小小有关。果然小小跟市委组织部的领导谈完话就给他打电话说，人家一是问她那件大衣是不是你给买的，还问我是不是跟你有不正常的关系？小小说我实话实说了，大衣是你给买的，当时给我和平平各买了一件，为的是吸引人家来投资，但钱是从你的奖金里出的。他问我们的关系你怎么说的？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虽然这类问题在当今社会已经不算什么了，多数是私不举官不纠，但他是党员干部就不同了，在党内生活作风问题一直是关系到个人政治命运的大问题。小小说，你放心吧，问我跟你的关系我说，我是想跟他好，可跟了几年没跟上，他始终不理我。他的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问她他们还问什么了？赵小小说还问华华是不是小姐，二奶，你为什么认这种人为干妹妹？我说她干过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二奶我也不知道，认干妹妹我知道，那是为了联络感情，要不吸引不来外资……

    裘处长的电话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开口就骂张念鲁不是东西，冒充领导亲戚骗钱，要他马上把钱还回去，否则就要告他诈骗。他一听也火了，说我的钱都用在维修水库上了，差一分你怎么着我都行，但钱不能退回去，你要是想要可以，我马上举行记者招待会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出去，看看社会大众怎么看待这件事。裘处长大骂他混蛋、无赖、流氓。他也没客气，反过来教训人家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这叫啥酒啥菜，啥人啥待。气得裘处长把电话都摔了，他也一个劲地冲手机直运气。

    市委组织部的同志在镇里内查外调折腾了三天，临走那天上午跟他谈了话，让他正确对待。说有人反映他们必须按组织原则认真核实，希望他放下包袱努力工作，共产党员要经得起各种考验。

    调查组走后的第三天，县委组织部刘部长来到他们镇召开干部大会，代表地委宣布，正式任命他为政府副县长，同时代表县委宣布刘先伟同志代理党委书记、人大主席，赵小小同志代理镇长，武智任党委副书记，人大主席和镇长一职等人大代表会通过后在对外宣布。最后宣布的决定让大家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因工作需要经县委研究决定，平原乡原副书记丰产同志调任王爷马场镇任党委副书记，列武智前；马列同志因工作需要调任平原乡任党委副书记。

    张念鲁是在大家的泪光里坚持主持召开了他在镇里的最后一个党委会。

    本来他准备了很多话，有对自己的工作总结，有对新领导的祝贺，有对新班子的希望……，然而他一说，现在召开我主持召开的镇党委最后一次党委会，赵小小一听就哭了，大家也跟着流泪，他的心也就一下子变得特别难受，眼泪一对一双的下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想好的词全没了，只说了一句：我做为王爷马场镇党委书记、镇长已经完成了我的历史使命！下面由先伟书记继续主持党委会。然后逃跑般地快速离开了会议室，大家连掌都没来得及鼓。

    刘先伟按照组织程序草草开完了他任书记的第一次党委会议，带领新的班子成员来到张念鲁的办公室。

    张念鲁正在默默沉思。

    刘先伟说，张书记，县委让你后天到县里报到，这两天我和小小陪你到下面转转，乡亲们听说你要走了，都想跟你见个面。

    张念鲁说，好，我也想跟他们道个别。

    刘先伟说，后天早晨准备为你开个欢送大会，全镇的干部群众都来给你送行。

    张念鲁说，这可不好，上级三令五申不让搞欢送，你是干纪检出身的更应该知道不能这么做？

    刘先伟说，不开哪行啊，老百姓自发的把送你的锦旗都做好了，天天打听你什么时候走，都等着送你呢，要是不组织他们也会来，说不定到时场面更乱。再说了，就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我要是连个欢送会都不开老百姓还能尿我这个新书记吗？我们今后还怎么工作呀？

    张念鲁说欢送会坚决不开。

    刘先伟说好吧，到时候再说吧。

    这天的晚饭两个班子新老成员除了马列全到了，张念鲁喝了很多酒，当大家都打道回府后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了政府门口，张念鲁独自拎着一个大包上了车，急速驶出了政府大院，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赵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她望着远去的出租车不住地挥动着手臂，泪水再度湿润了脸颊。

    第二天乡亲们都知道张念鲁是怕打扰大家才悄悄地一个人连夜离开的，还说张书记走时说了他过两天就回来看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