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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官商之间
    “说了半天还没说你来市里干什么呢?”刘平问。

    张念鲁来市里跟一个女人神秘地从市里到平荒有着直接的有关联。九点整,捂得严严实实,还带了一个大号墨镜的姜荣丽肥胖的大腿迈进了刘家门口,曾记何时这双腿还纤纤如玉之时几乎每周都要踏进这个门坎,随着丈夫职务的不断攀升,如今这里对她来说陌生了,已至到了门口仔细证明搜寻辩认了半天才刘刘疑疑地摁下了门铃。

    贵客光临,刘检察长夫妇忙不迭地招呼客人坐为客人倒茶递水果。刘家人的客气让姜荣丽躲在眼镜片后的小眼睛里多了几许忐忑不安。嘴里不住地说:“别客气,别客气,丽丽呢?”

    “刚巧回来,在里屋呢”刘夫人喊完对姜荣丽说:“丽丽快看谁来了,马上就出来”。

    刘丽和张念鲁从里屋走了出来,姜荣丽站起身亲热地拉住刘丽的手说:“唉哟,小丽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张念鲁,不记得姜姨了吗?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让你们啃过苹果呢?”张念鲁想了半天也没有印象愣在那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刘丽过来打圆场说:“还说呢,当长辈的没个长辈样让人家下不来台”。

    “那样的主意只有你姜姨才想得出”刘检察长乐哈哈地说。

    姜荣丽跟着笑了几声突然一拍大腿说:“你们看我这记性,把正事全忘了”。说完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刘丽和张念鲁一见脸色立刻变了颜色。

    姜荣丽把信封递给刘丽说:“老刘让我把这个还给你们,他实在无能为力了,很抱歉。

    “这”刘丽看着姜荣丽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老刘最近有点麻烦,他不好多说话,不说了,你刘叔最近老遇小人”。

    “办不了也没啥,就算我们给您的年礼了”刘丽实在是不好意思把送出去的钱再收回来。

    “丽丽,快接过来,别再让你姜姨为难了”刘检察长说。

    “那我走了,丽丽,改天去省城到我哪儿玩去”姜荣丽急匆匆地告辞走了。

    张念鲁的心彻底凉了,他坐在沙发上从岳父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一言不发。

    刘检察长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说:“念鲁,你也别烦,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真是贪得无厌,这么些钱了,还有你这层关系,他们还嫌少啊?”刘丽气愤地把档案袋摔到了茶几上。

    “不是那么回事,听说他让人告了,天天去纪检委交待问题,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过他这个人总算还讲点官道,办不成事我们也没搭什么。”

    “现在都这样,办不成事就给人退钱”夫人颇为内行地说。

    “得了吧,还不是纪检委逼的,否则他未必肯退”刘丽把装钱的档案袋摔得啪啪响“怎么这么倒霉呢,我们烧香连佛爷都调腚。”

    张念鲁喝了一口茶说:“后来听说市里最近有一笔扶持残疾人事业的专款,管这个事的是副市长冯迟,我就叮上来了,可这位爷就是不见我。”

    “哪个冯迟啊?市里好象没有这么一位爷?”王海说。

    “副市长啊”张念鲁回答。

    “他呀,人家叫冯东红,不叫冯迟”王海更正说。

    “原来叫冯迟,文革时改的冯东红”张念鲁解释说。

    “我当是谁呢,竟有这么大的架子。就他呀,我一个电话他马上就到”张利一边啃鹅头一边说。

    张念鲁看了一下表,说:“别说你胖你就喘了,半夜三更,人家早睡了,你十个电话他也不会来的。”

    “这不是跟你吹,我只要一个电话,他就是正在老婆肚皮上扒着也得立马收拾工具爬下来连滚带爬地往这趵”张利边说边掏出手机拨号。

    秦素素照着张利的手煸了一巴掌说:“喝点猫尿就下道。”

    “他们不信你也不信?好,你们等着半小时这老家伙不到,我是孙子。”

    张利在手机上摁了一串号码,示意众人静等消息。电话通了,他说:“我是张利,有点事想让你出点力,你来一趟吧。”说完地址也不等对方表态就关了手机说:“你们瞧好吧,我不旦让他来,等他答应帮忙后我还要让他走,免得碍着咱们哥们尽兴。”

    他们又说了一会话外面就响起了汽车刹车声,张利看了看表得意地说:“怎么样?超过半小时我劁了他。”

    随着服务员一声“先生您请!”冯迟走了进来,他中等身材腰弓得象个大虾米,瘦得颧骨暴突,眼窝深陷,一脸严顺开式的皱纹,走起路来如曙九隆冬的翘脚母鸡。

    黑子、王海、刘平站起了身,随后张念鲁、姚依平和几位女士也站了起来,张利只欠了欠身子,头半抬不抬拍手击掌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冯东红带有几分谄媚地嘿嘿笑着说:“张老弟,你大半夜的把老哥从被窝里拉来有什么事吩咐就快说吧?”

    “当然有事了,至于大小吗,对我们老百姓来说当然是大事了,但是,可但是对于你这位大官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了。”

    “还有你张百万办不成的事儿?”冯东红说完在张利身边坐了下来。

    “你就说你办不办吧?”张利问。

    “办”冯东红把精瘦的胸膊拍得叭叭响许愿说,“肯定办,你张老弟的事就是我姓冯的事。”

    “好,你请坐。小姐上套餐具,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张利指着张念鲁介绍说,“这位是张念鲁,我党优秀干部,响应党中央号召一心搞经济建设,想请你帮帮忙,把那个帮助残疾女军官建福利医院的项目给批了,我可跟你说我这哥们可是讲究人,差不了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看你说的,咱哥们没说的,老张的事就是我的事”冯东红拉住张念鲁的手说,“你是老张的哥们也是我的哥们,你的事就是咱哥们的事,哪能不办呢?”

    王海为冯东红倒了一杯酒。

    “你来晚了,先自罚三杯”张利指着酒杯近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

    “喝多了你嫂子不答应”冯东红脸上的“中国式的干部笑容”象是雕刻上去的,不论风吹雨打始终依然如故。

    “是不是没小姐不喝呀?要不给你叫几位小姐陪陪你?”张利戏谑道。

    “竟瞎说,我们这些吃官饭的哪象你们这些大老板,可以随心所欲呀?我们是有那个贼心也不敢有那个贼胆哟”冯东红说话时一双眍娄眼始终在几个女人的胸部、脸上转攸,令几位女士很不自在。

    “表里不一,要不要我当你下属的面把你的光荣史介绍一番你再喝?”张利寸步不让地说。

    “好,我喝,我喝还不行吗?”冯东红举起杯一连干了三个,亲切而又大气地说,“这个老张总是拿我老头子开心,在外人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老冯,是你见外了吧?老张可不是外人,是我们老张的发小同学,现在是我们那个小县的县长”素素说。

    “是吗?这么年轻就当县长了,真是年轻有为”冯东红惊讶地打量张念鲁说,“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了。”

    “我上午去了,说您出去陪上边检查团去了”张念鲁平静地说。

    “哎呀,都怪我的秘书没说明白,我认罚”冯东红懊悔地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一连击打了三五下,然后拿起杯一口喝了下去,亮亮杯底用眼睛看着张利似乎在说:“我够义气吧?”嘴里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认罚。”又说,“张念鲁,刚才老张说了,有什么用得着我老冯的地方尽管说,咱哥们只有办不了的事,没有不办的事。”

    “还不是一样,明明不办的事你说办不了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秦素素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弟妹你可真会说笑话,你看我老冯是那号人吗?”冯东红泰然自若地说。

    “知人知面,别人哪能知道你的心呀”秦素素还想说什么被张利拦住了。张利知道对这种人不点不行,点过了头也不行,应该攻而有节,适可而止,就说:“素素你就别跟冯大人逗嘴了,来,我们共同敬大人一杯。”

    “好,咱们一起喝”冯东红与大家一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张念鲁、王海等人一一起身敬冯东红,冯东红来者不拒一一饮下。

    张念鲁习惯地看了一下表。冯东红问:“几点了?”

    “十二点半”张念鲁回答。

    张利挤眉弄眼一笑说:“老冯,是不是嫂子还等你回去加班呢?要不你就少喝点,先回去吧,免得嫂子对你不满意。”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哪象你们小青年那么没出息。就是想没出息恐怕也力不从心了。不过,我真得走了,明天一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参加,各位请慢用,我告辞了,你们喝。”冯东红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转回身说,“张念鲁,哪天有时间到我家里做客,我和你婶子都非常想你们。”

    “好,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张念鲁站起来答道。

    送走了冯东红,大家又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喝酒。

    “这个冯大人到是真够听你话的”王黑子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自称一跺脚全市的地皮都要抖三抖的冯大官人,“是你傍大官,还是他这个大官傍你这个大款?”

    “双傍,双赢。官离不开商,商也离不开官。这种人,哼”张利不知是轻蔑还是不齿只用鼻子哼了一声转头对张念鲁和黑子他们说,“我这辈子是一头扎进钱眼里了,想不铜臭都不成,谁让咱是商人了呢?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当官的,当差的,官、差要是和钱搅和到一起就是脏官,就会让老百姓指着后脊梁骨骂娘。我很佩服黑子,宁可穷死也不贪一文钱,弟妹也要强,宁可自己苦点累点开个店也不花灭良心的钱,这才是仁官,好官呢!现在过得不也挺好吗?”

    “好啥呀,他就那个倔皮气,老得罪人,这么多年活没少干,力没少出,奖状没少得,还是个普通检察员,人家都说他不入流,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样活着舒坦不是”赵丽颖边给大家倒酒边说。

    “世界不能老混沌着吧?依我看,将来还得黑子这样的官能站住脚,我这话放这里,不信你们将来看,让姓冯的这种人长期嚣张下去还叫共产党的天下吗?”张念鲁说完提议大家干一杯,说,“为了包黑子的徒弟咱县的王黑子。”

    “好,干”大家一哄而起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

    “老姚,你是不是还呆在家啊,要不来我这儿干吧?虽说工资不高可总算是个事儿”刘平说。

    “得了,国营企业你可千万不要去,别说当工人,就是当厂长又能怎么样?拚死拚活的干,不知比别人要多负出多少体力、脑力,牺牲多少情感,用人家的话说叫亏了妻子,欠了老子,误了孩子,可所得呢?比工人多不了几大毛,花厂子里一文钱都犯毛病,动不动就挨告,手脚捆得紧紧的,这年头你没有经济自主权能干成什么大事?我看你还是跟我干吧,民办企业一包到底,交够租金,我愿咋干就咋干,用作家的话说这叫:天是多么兰,海是多么高”张利夸张地说。

    “可有一点你没法跟我比,你挣的钱再多是为自己,我挣的钱却可以解决很多人就业,还能为国家积累更多的财富,其社会价值远比你要大得多”刘平郑重地说。

    “共产党员就是共产党员,其思想境界就高”张利说。

    “可惜,我已被党组织开除了”刘平无限悔恨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见刘平情绪一下子下来了张利不好意思地说。

    刘平神情严肃地说:“没什么,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加入党组织的。”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都怕一不小心伤了别人,气氛再度回落。张念鲁说:“你们俩也别争了,我看去哪工作还是让依平自己决定吧。”

    “国企、私企我哪个也不想去”姚依平放下杯拿起一根烟点上说,“我还是跟令沙倒服装好,虽说商人不商人,小贩不小贩的,但可以清清白白地挣钱,自自由由地活人,想干什么干点什么,又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跟老婆孩子在一起,三间房一个店,再加上孩子老伴,这比什么都强。”

    “典型的新时期的三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王海说。

    “人家这是新时期的自由主义战士”一直一言不发的未婚女青年丽丽终于开口了。

    “生活中的自由人”王黑子又摆出了法官的架式。

    “你胆子比豹子还大?还敢二十四小时不离雄夫令主?是不是她逼你这么做的?”王海故意装作情绪低沉的样子说。

    “她敢逼我”姚依平大男子气十足地撇嘴筋鼻。

    “唉”王海长叹一声说,“又一个男子汉成了女人的俘虏,从此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再也不是半边天了,女人,大半个天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什么呀,我可没逼他,完全是他自愿与我为伍的”孔令沙分辨说。

    “这就更可怕了,他,一条原本多么孔武的,经过军营大融炉千锤百炼才成钢的男子汉,在一个女人柔似绕指的温柔乡里已被浸泡得骨软筋麻,真是葡萄美酒童人面,千古一理呀!”王海悠然自得气死活人地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安丽隔着桌子给王海一筷头子,几个女人也纷纷谴责他的“罪行。”

    “花茶(对坏警察的一种称呼)。”

    “假正经。”

    “安丽,你要好好管管他哟。”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令王海难以招架,待女人们的进攻缓和了些他又说了一句:“我好象是犯了天条似的,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种是小人,另一种就是--女人!”

    “你这张乌鸦嘴”几个女人向王海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大家又喝了几杯,见时间太晚了,几个女人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几个男人借着酒劲非要唠个通宵。

    媳妇一走大家一走黑子的舌头开始有些不灵便了,他说:“我去给你们倒两杯茶醒醒酒。”刘平说:“行了,都快两点了,我早都困了,明天你也要上班,早点睡吧。”黑子说:“刚到十二点时有点困,现在又精神了,唠一宿也没事。”刘平说:“你明天不上班了?”黑子说:“我最近调反贪局工作了,事太多不上班哪成啊。”刘平说:“将来查到我可要高抬贵手啊?”黑子说:“我要能高抬贵手我还叫黑子吗?你是不是没住够监狱又想进去呀?”张念鲁问:“老刘你什么事,刚才喝酒时我就想问了,怎么还进去了呢?”刘平沉默半天没说什么。黑子说:“他是酒迷心窍,葡萄没吃着,让石头子把牙硌掉了。”刘平说:“说那些干嘛?过去了,都过去了。算命的说我就是这命,万幸的是我还活着,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王黑子叹了一口气说:“最近老张有点麻烦事,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张念鲁问:“什么事?”黑子说:“没啥,是厂子承包的事。”刘平说:“咱们这帮同学看来命运都多劫,就说正伟吧,那么好的一个人,别人欺负都不还手,却死得那么惨。”

    “张利厂子能包到手吗?我最近听说他们乡里要把厂子包给别人?”刘平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黑子说。

    “这几天他不正为这事儿闹心呢吗。具体情况我也没细问,他也没说。”黑子说完大家一时间又没了话题。

    第二天张念鲁顺利见到了冯市长,冯市长也一声不响地把张念鲁奉上的大“档案袋”轻松自如地放入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