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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女人之间
    王海的死不能说与张利一点关联没有。得到张利出事的消息王海立即骑上摩托车赶到了出事地点,凭着治安科长的特殊身份进了严密封锁的现场成了唯一目睹张利死壮的亲友,由于警察要勘察现场王海也只呆了一会就退了出来。这时秦素素、王黑子也赶来了,他们被维护现场的警察拦在了外面,见他出来二人焦急地问:“怎么样?”王海强忍着的泪一下子如开闸的水流了出来。二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结果,素素当即昏倒了,王海和黑子呼唤了半天也没醒过来。王海提议:“快送医院吧”。黑子说:“正好我开车来的,快点帮我把她抱到车上。”黑子说着抱起秦素素,王海托着秦素素的脚二人合力把她抱上了停在砖厂门口标着“检察”字样的白色吉普车上,刚把秦素素放好王海的BP机就响了,他取下看了一眼说:“你开车,我骑摩托在后面跟着,路不好慢点开。”黑子答应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驾车直奔城区驶去,快接近市区时,王海的BP机又响了,他停下车看了一眼,又骑上车跟了上来,黑子的车在城郊医院门诊部前停下时王海正好追到,他协助黑子将秦素素抱进了急救室,医护人员一阵忙碌,很快便各就各位,他们俩被请出了急救室。王海说:“你在这守着,我出去办点事顺便给张利的亲戚朋友打个电话。”黑子说:“对,快点叫刘平、张念鲁赶来帮着料理后事。”王海着急忙慌地走了。

    两个小时后传来了王海车祸身亡的消息。

    安丽得到噩耗时正在柜台里点货。

    王海的妹妹王英子破门而入哭喊着向她扑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我哥哥”。

    “英子,你疯了?”安丽本能地一闪,由于隔着柜台英子并没有抓到她。

    “你还在臭美,我哥都让你咒死了”英子被服务员拦住了,还在大呼小叫的往前扑。

    “什么?”安丽的心象是被秃鹰啄了一口。

    “我哥他死了”英子痛不欲声顿足捶胸的哭喊。

    “这怎么可能?我不信”安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英子把痛苦发泄到安丽身上是有原因的。

    王海当兵前有个女朋友姓李,也叫英子,是王英子最要好的同学,经常来她家和她一起写作业,突然有一天英子发现李英子来她家的主要目的已不在是找自己了,她只不过是人家出入她家的一个借口,再后来,王英子发现她来她家已不再需要她这个幌子了,甚至人家已经开始不喜欢她也在场了,她终于弄明白了,同学这一称号即将被嫂子一词取代了,好朋友成为嫂子让她好不得意。但是好景不长,王海参军雨夜救美后就陷入了情网,家乡的阿妹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王海转业安丽也随之进了家门。

    改变不了安丽入主的事实,王英子只能把不满放到平时的摔摔打打上,她从心里不愿意接受这个嫂子,但是决定权不在她手,她只能用找别扭来表现自己的原则立场。

    李英子的表现似乎要比王英子大气得多,王海结婚的前夜李英子来到王家笑着问:“伴娘找到了吗?”王海说:“还没呢。”李英子就说:“你看我够不够格呀?”王海的表情颇不自然。王英子说:“不给他当,让她们晒台。”李英子微笑着说:“我觉得这个角色我能胜任。”王英子说:“不要当伴娘,我要是你就把她们的婚礼给搅黄了。”李英子说:“爱情不成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干嘛非得搞得跟敌人似的。”在王海实际上是补办的婚礼上她站到了伴娘的位置上为他们的新婚献上鲜花一束,还落落大方地唱了一曲《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在这座城市还没有兴起献花点歌的时候,李英子的别出新彩就象是平湖突然升上了一轮明月婚礼的当天这明月无疑是李英子,而王海和安丽则成了陪衬的星星。

    在王海、安丽并肩走进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的第二天,市场的一栋临街房前,李英子亲手点燃了一挂鞭炮,为“英子洗发城”揭了匾。英子的这一举动不但震动了小城,就连市里,省里的大报小报、广播电视都给以了大肆宣传,一时间开业请名人领导的是是非非被吵得沸沸扬扬,英子洗发城名噪一时收益颇丰,人们纷纷效法,一时间英模剪彩、战斗英雄剪彩、职工剪彩,把开业典礼钱捐给希望工程不搞剪彩仪式成了小城的时尚,以至某些大人物的太太直抱怨:“老头子这个月比上个月少拿了十几个剪彩红包!”仅三年时间,英子洗发城的招牌在全市就挂起了十二块,英子成了一位名满全市的富婆,更让男士心动的是这位胜西子赛王嫱的美人竟然是独身,就连一些专觅名人隐私的记者化装侦察了半个月白白搭了些经费连一分钱的稿费也没挣到手,气得大骂:“这老女人既不恋异性也不恋同性,还不信佛,简直是病在膏盲。”

    事情的变故出在两年前的一天夜晚。

    王海查夜归来经过李英子的洗发城。王海曾无数次在这个与自己有过一段渊源的名字下走过,每次都要留下一瞥和随后的一阵歉疚似的心跳,逃逸般地加快脚步离开这里,今天由于是深夜他见四下没人就打消了快速撤离的意思,这里毕竟存在着一个在他心里一直珍藏着的人,他借着灯光仔细瞧去,漆底珠字古色古香的牌匾与边上悬挂的绿字白底的灯匾交相辉映给人一种现代美与古典美结合的艺术享受,粉色的窗帘透射出来的灯光则又给人一种淡淡的温柔的感觉象就象一缕夏天烈日下的凉风吃了一粒刚从树上摘下的荔枝,门和窗上适量地布置着招商广告让人体味到了主人的经意与精明。

    如果不是门开了,如果门开了出来的不是李英子,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是后来的样子,但谁又能说明白这是必然还是偶然呢?如同历史上似乎都明白,似乎永远也研究不明白的是是非非一样,王海和李英子的故事谁也弄不明白。

    “什么风把大侦探吹到了我的小店了?”

    王海一时语塞,半天才说:“执行任务路过。”

    “路过怎么也不进屋坐坐?我的店挂了杀人刀了还是犯了法需要你回避或者是怕我求你办事咋的。”

    王海颇不自然又是鬼使神差地随着李英子进了门,店已经打佯了,单独面对李英子王海感到忐忑不安。他眼睛怯怯地扫着墙壁椅子地板,问:“就你一个人?”

    “都几点了人家还不下班,我是主人每天都得清点帐目,正要关门你就来了。”

    “这么晚了你也该”王海欲言又止。

    “刚来就不奈烦了?我这店开了好几年了,全城的人差不多都来过,就是没赚到你的钱,是嫌咱的手艺不行还是嫌我的店面屈尊了你这尊大神仙了啊?”

    “不,不,不是”。

    “那就坐下来吧”。

    “不”王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头发那么长了还说不用,我不会不收钱也不会多收你的钱的”李英子硬拉着王海坐到了椅子上,摘去了帽子开始准备工具为王海理发。

    当李英子的手再次触摸到他的头发时,他的身子象突然通了电,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经历了无数次缩与张的震荡,十几年前这双手也曾抚摸过这个头,所不同的是那是爱抚,这次带有商品交换意义的理发,尽管如此,此时此刻他又感觉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份感觉和情景,那时的手是火、眼睛是火,触到哪里哪里就燃烧,如今这火变成了电,能给人带来光明也能将人击中、击伤、击倒。

    电动的推子不知何时被扔到了地上,英子的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双肩,脸贴在了他的脸上,泪水流到了他的腮边,整个人象一只秋天的枫叶伏在他的身上,倾诉声催人泪下:

    “十三年了,我的思念整整尘封十三年!十几年来我为你的高兴而高兴,为你的痛苦而痛苦,为你的家庭幸福而心慰,而我回到家却要面对孤灯独自落泪,你结婚我争着做伴娘,我是把自己想象成是新娘子来享受那份虚拟的快乐的,那天回到家里后我把相片中隔在我们中间的那个女人用刀子挖掉,看到我们中间没了阻碍却又隔开了一道天河,我哭了,一哭我哭了两天两夜,十三年了,我发誓这辈子得不回你的爱我就独身,永生永世不嫁人。十三年来我拒绝了一切男人的追求,就是与男人接触我也尽量避免,我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中,这个世界中只有我和虚设的你。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世,你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但我还是做了,因为管不住自己。”

    多年来王海不止一次地听到别人说起英子和她的事,知道她一直自我封闭不肯嫁人,也不止一次地想到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但他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在思想深处不愿承认这一切是真的,事实上他惧怕这一切是真的,他一直在回避、躲闪。但他也决没想到这一切会让他如此的心灵震撼、灵魂不安。

    “都是我不好,我不值得你这样”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良心将永无宁日了。

    “不,都是我不好,我没有让你爱我,离不开我的力量。”

    “不”王海知道自己的感情已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他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控制力无法将它拉住,更不可能自动停下来,只有任它信马游缰驰骋纵横了,他仿佛此刻才弄明白自己多年来不敢正视的东西正是多年来自己一直渴望得到的东西,如今这一切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不能再错下去了,为了那棵流泪的心不再流泪,也为了寻找回真实的自我与真正的幸福。

    他们忘情地拥抱着、亲吻着,感情如溃堤的江河一泄千里。

    泥河岸边草木风长、鲜花怒放,林间鸟儿交颈,水下鱼儿衔尾,生灵们纵情孕育繁衍生生不息。

    狂涛撕去了他们身上那层刻意制作的保护膜,一切都变得真真切切,伊甸园燃烧了!

    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层,又慢攸攸地游出了云层。

    潮涨潮落,大海在疲惫的喘息声中恢复着体力,积蓄着澎湃的力量,仔细咀嚼品味着那曾经有过的激荡。

    大海又重新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王海那双重新发挥了作用的眼睛看见了扔到床角的警服,警服上的警衔星豆忽然化作两只巨大的眼睛,这双眼睛瞳人扩大白眼仁暴涨怒目而视,让他感到无地自容惊恐失措。他慌慌张张地爬下床抓起裤子就往身上套,由于过分紧张两条腿伸到一个裤筒里去,怎么使劲也穿不进去,好一阵子手忙脚乱总算穿上了衣服,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背心正扒在墙角处嘲讽地望着自己,令他简直是哭笑不得。

    “你走吧”李英子不想睁眼,她知道此刻那个她发誓非他不嫁的男人在想什么,她不想看到他逃跑的样子,那会使她更加伤心难过。她说,“跟你能有一次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我是你的女人了!这已经是我的奢侈了,走吧,什么也不用管,什么都别想。”

    “我”王海一回头又急忙把目光闪开了,但只这一瞥也足够令他永生难忘的了:纷红色芙蓉花毡上,李英子发育得成熟的身体如玉般白晰,如笋般娇嫩,丰满尖挺的Ru房,香汗渐退如刚刚着色的苹果般红润娇好的面容,平坦光滑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小腹,修长的双腿和那双腿间黑茸茸的草地上随意撒落的几棵晶莹如玉的红豆……。王海震惊在造物主与人类智慧的双重伟大之中。

    “你走吧。”

    “我”他欲言又止。

    “一切都当是我的错,你走吧”李英子转过身去,呈现给了王海一个曲线如柔和春风般玉脂凝香的背影。这背影由于主人尽力抑制却又无法抑止的伤泣而不住地抽畜着。

    “都是我不好,我该死”王海扑到了李英子的身上从后面抱住她动情地说,“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千万别哭坏了自己。”

    “你走吧,你走吧”李英子尽管抽咽着,但声音里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王海渡过了感情复杂、神情焦燥恍惚的三天,三天里他最担心的是安丽,最怕的也是安丽。好在安丽只问了他一句:“不舒服吗?”就继续忙她的生意去了,这倒使他那根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他觉得或许自己压根就不该对她那么紧张、害怕、担心。倒是单位同事张大姐三番五次地问他是不是病了,让他发觉自己确实很失态,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从事,于是他一次次故做轻松地跟人解释说:“月有阴晴、潮有高低,”或者用“这两天没睡好觉”来搪塞。外表可以伪装内心却是无法粉饰的,心底的自我感受永远是真实的。王海觉得最具斗争精神、最真实的还是人的思想,思想怎么关也关不住,锁也锁不牢,除非人死了,否则他就会真真实实地与你斗争直至胜利,要不那么多文学艺术作品中,反映人之将死都用其言也善来形容呢?王海不论怎样掩饰自己的内心,他的内心一刻也没有,也绝不可能离开英子和那个记录了爱的洗发城,他的思想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停摆定位在艺术般完美的胴体床上侧卧图上,他千方百计想否认自己是情yu而不是肉yu,但他无论如何也抹不去那白花花的身子,柔美的曲线的记忆和由此而产生的亢奋感觉。

    王海终于盼来了巡夜的日子,他象一只大雨将至,匆忙劳碌的蚂蚁心急火燎地历行完公务,就急匆匆地赶去洗发城,到了门口一看表已是十点一刻,他还是担心里面有外人不敢冒然闯进,在门外转悠了一会,反复想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情急中他发现自己穿着警服,他心里一阵乱跳,想自己怎么这么急呢,忘了换便装,这要让人看见警察干这种事……这种想法一出他便想得回自己穿了这身衣服,万一碰到人他可见机行事更好地隐蔽自己,掩盖自己,保护自己,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谓的合法的外衣。

    他推开店门,店里只有一位涂着蓝色睫毛让他一看就激起职业意识的女孩,他的脸上刹那便挂上了“威严”二字,问:“你们经理呢?”女孩嘻嘻笑着说:“真是不巧,大姐不在,大哥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吗。”

    “你们经理呢?”王海把话说得很职业。

    小姐被他吓了一跳,她一看事不对忙说:“先生,我们经理病了。”

    “什么?病了?”王海一听急了,一本正经的警察意识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了,他一把抓住女孩吼道:“快说,她住在哪家医院?”

    “哎哟,弄疼人家了”女孩做作地叫嚷。

    “少给她妈我扯蛋,快说,她住哪家医院?”

    “没住院,在家养着呢。”

    “几天了?”

    “都三天了。”

    “什么?三天了怎么才告诉我?”

    “我哪知道您是哪位上哪找你去呀?”

    “得了,得了,没工夫跟你罗嗦”王海小跑着出了店门跨上摩托车急匆匆向李英子家中赶去。

    李英子年初刚搬进“贵族区”,她是这个区唯一一名靠着自己的钱拥有这里的一栋别墅的女人,因而特别受到世人的关注,她说她买这栋房子主要是为了让年迈的父母能亨一个贵族式的晚年。

    三十几岁的女儿一直不谈婚论嫁,谁一提她就急,让老两口着实伤了不少脑筋,经过千方打听得知害苦女儿的原因就是那个常来找女儿玩的英子的哥哥王海。工人出身的李美成与苗秀巧一向憎爱分明,她们爱也及乌,恨也及乌,连王英子也被老人旁敲侧击地断了来李家的脚步,三天前的深夜女儿不知何故,回来就病倒在床上,不让请医生,也不吃饭,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他们进去,叫了也不应,除了上厕所三天没跨出卧室门半步,老两口的嘴都急出了黄亮亮的大泡。当他们知道站在面前的人就是害她们女儿的凶手王海时老两口一腔积攒了多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王海如同一个知错的犟牛,任老人数落、漫骂、推搡、哄撵,嘴里总是一个劲地说:“我错了,我求你们让我见英子一面吧?”老人气急了拿起炕刷子顺过竹把儿抽打他,他既不躲也不闪,叫也不叫动也不动任老人的刷子一下接一下地打在他头上身上,他明白只有打和骂才能消去老人心头的怒火,同时减少他的罪孽,一会儿王海的脸上、手上都出现了血檩子,他还是不动弹,嘴里反复唉求:“我错了,求你们让我见英子一面吧!”英子妈苗秀云实在不忍了抱住了老伴的胳膊夺下了刷子哭着说:“你走吧。别再害英子了,你害得她还不够苦吗?”

    “我错了,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好吗?”王海身子一矮扑通一声跪在了老两口面前声泪俱下道,“我是真心爱她的呀,苍天可以作证,我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

    “爸、妈,你们别难为他了”紧闭的房门开了,李英子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口。父母的每一声骂,每一下打,他的每一声哀求就象抽在了她的心上身上,他毕竟是她曾经爱恋过、至今仍然深爱着的男人。为了表白他的心意他竟然放弃了一个男人的自尊直挺挺地脆下了,男人的膝下有黄金,呆子怎么说跪就跪呢?真是的,冤家!李英子心疼了她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推开了房门。

    “英子”王海的呼唤令她心碎。她闭上了眼睛,泪水也随之涌了出来。

    室内沉寂了。象是火山喷发过后的大地一样。

    时钟哒哒地走个不停,每跳一格都象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明天我就上班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你快点走吧。”英子说。

    “我”王海想说什么,英子没有让他说下去。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现在我需要的是清静你现在就走吧,否则我永远也不见你了”英子的声音始终那么平静,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曾经发生在远古时期的令人乏味的故事根本触发不了她的神经。

    王海一宿没睡,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赶到了洗发城,碰到的是紧锁的铁大门铁窗户护拦。春天的气温可谓泾渭分明,昼夜温差竞达20度,早晨的气温仅有零下5度,晓风一吹王海的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近两个小时藏尾露头的等待使他的手脚都冻疆硬了。六点钟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李英子的身影终于随着上班人流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英子”他不敢大声叫,偷偷摸摸的样子让英子感到很生气觉得又很好笑,英子没理他,自己开了帘式防盗门又打开里面的门锁进了店,王海紧跟着也进了门。

    “你那么害怕还来干什么?我们都冷静点。”

    “以前都是我错了,可我不想再错下去了,爱是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的,也是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只要我们的心是相爱的,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把我们分开、拆开。英子,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是不会同你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敢于拒绝一切异性来捍卫自己的爱,那么你一定也有勇气与我一起来争取属于我们的幸福的。”

    “不,别说了,那样太残酷了,你的家庭怎么办?安丽怎么办?”

    “我现在终于发现我对安丽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是我对你的这份真爱,安丽也明白这一点,她爱的是救过她的英雄解放军而不是除却光环的真实的自我,她也在为此而烦恼,只要我提出离婚,她会同意的。”王海的话被门外传来的姑娘们笑闹声惊断了。

    “别说了,她们来了,你快走吧”王海不想动,英子急了,站起身推他说,“死人,快走呀,来日方长,你这样做是要坏事的。”

    王海不情愿地被推出门,正好与几个女孩撞个正着,女孩们大惊小怪地咋呼着逃进了室内。

    李英子成了王海的全部,就象是控制住了他中枢神经一样,他的每一次触觉、视觉、嗅觉都能反馈出她的形象来,早晨张大姐扔给他一包二傻子瓜子,他想女人都爱吃这种东西,英子从前就爱嗑瓜子,他嗑了一个刚要嚼,又想,要是英子吃了一定会高兴的,他决定把这袋瓜子送给英子。他把瓜子瓤吐到手上认真地看着,瓜子瓤白净丰满,他又想要是把它放入英子的口中英子就不用麻麻烦烦地一个一个地嗑了,英子吃了一定会很省力很香甜很开心的。要是所有的瓜子都没皮那么英子吃起来启不是更省力更加香甜更加开心吗?他的脑子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为了这个主意他乐得象孩子一样跳了起来,他的举动震动了全科同事们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张大姐笑着问他:“王科长,该不是梦见外星人来了吧?”王海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从失态中解脱出来好一会才镇定下来用平时调侃时的语气说:“没有,我主要是想验证一下你们对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同时给你们展示一个真理,不但老人会出现老小孩现象,中年人也会时不时地小孩子气一把。”

    “是吗?”张大姐挤眉弄眼地笑着问。王海知道张大姐是全局有名的“男盯”,年轻时对局里局外对自己有用的或是管钱掌权的人都放过电,可称得上是情场老手,实践经验极其丰富,想瞒她还真难,她或许是在自己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他今天不想跟他们计较,当务之急现在要立即把瓜子皮扒掉让他的心上人吃得甜香高兴。想到李英子吃瓜子的欢乐,王海的动作更加快了。

    时间变得慢了,钟轴仿佛生了锈。

    太阳走得慢了,仿佛有一根绳在用力拉它。

    天黑得慢了,仿佛驱动天幕的滑轮少了润滑油。

    终于盼到了英子洗发城要闭店的时刻,王海迫不急待地走了进去。

    英子在算帐,见他进来头也不抬说:“你还来干什么?”

    “给”王海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呈现在英子面前一包白白胖胖的瓜子瓤。

    “你这是……”。王海发现英子的眼睛一亮,他自己的心也被点亮了:

    “我给你扒的,我知道你最爱吃瓜子,给。”

    “我不喜欢”说这话时英子的脸上的表情很兴奋。

    “你喜欢的。”

    “人家不喜欢吗”英子的眉和眼都笑了。

    “你喜欢,我知道你喜欢。英子,你知道吗?这是我一个一个为你扒的,每一个瓜子都代表我的一份心哪!你无权这么折磨我们的感情了。我们已经失去得太多太多了,我们不能再失去了,人的生命只有几十年,我们差不多等了一半了,我们等不起呀,也不能再错过了,错过了不但对你不公平,对我同样不公平!”王海双手捧着瓜子动情地说。真情化雪,王海的一片深情终于打劫了英子。一声“海哥”英子扑进了王海的怀抱,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英子,我的英子!”

    “哥,我的亲哥!”

    “英子,我给你扒的瓜子你要吗?”

    “要,我现在就要。”

    王海将瓜子递给英子,英子抱着王海的肩摇晃着说:“不吗,我要你喂我吃吗?”

    “好”王海把瓜子瓤一颗颗地放进英子小燕待哺般张合的嘴巴,英子的香甜模样比王海想象的还要美好。

    “香吗”他问。

    “香,别说话”英子怕这美好的感觉被搅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甜吗?”

    “甜,真好吃,快点我还要吗。”

    爱是一团火,燃烧着自己也燃烧着世界。

    春天来了,城市中心广场上第一束报春的小花在枯枝丛中绽放了,王海乘着黎明前的黑暗偷偷地把它折下,转身就走,他的举动被一位老人发现了。吓得他抬腿就跑,身后传来了老头“偷花了,警察偷花了”的大呼小叫声。

    天亮时,这束花插进了洗发城窗台的花瓶里笑迎八方来客。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洗发城门外如落汤鸡般的王海不避不躲任风吹雨打,嘴里不住地呼喊:“英子,开门呀,我是海哥。”

    秋风扫掉了第一片树叶,英子为王海拭穿一件她亲手织的过秋的毛衣。

    大雪纷飞,英子把自己亲手温热的酒递到王海嘴边。

    他们快乐的笑声在河边、山顶、林间、田野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