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回平型关八路歼敌南京城日寇屠杀（上）

    歌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炮火，前进！前进！进！

    这首歌诞生于抗日战争初期，名为《义勇军进行曲》，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它以其激昂的旋律、明快的警句发人深省，催人奋进；不胫而走，迅速风靡全国。它犹如一支嘹亮的时代号角，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更像一面鲜红的战旗，指引着无数中华儿女义无反顾，杀向抗日战场。它是战火硝烟催生的一朵铁血玫瑰，是民族精神凝成的雄壮乐章。

    一个觉醒了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民族。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华民族任人宰割，备受屈辱；忍辱抗争，艰难探索。感谢马列主义，武装了中国共产党人。共产党人以其远见卓识和顽强拼搏，历经血火劫磨，反复宣传解释，终于唤醒了中华民族。自甲午战争以来，小日本亡我之心不死，屡次侵我国土，而今又挑起全面战争。当此危急存亡之秋，亿万炎黄子孙被迫着发出冲天的怒吼。这是中华民族奋起反抗的怒吼，是雄狮搏斗时的怒吼，诗曰：

    东亚雄狮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驱逐倭寇雪国耻，争取独立和自由。

    话说淞沪会战爆发之初，日军在华北战场同时出击，向山西发动了凶猛的攻势。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频频致电南京，请求增援。蒋介石手忙脚乱，穷于应对；情急之中，紧急约见周恩来，同意将陕甘宁边区的红军主力改编为第八路军，开赴前线。周恩来乘机提出将南方八省的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蒋介石勉强答应；但又提出了八路军和新四军必须听从军政部的统一调遣。周恩来坚持原则，寸步不让，严肃地指出：“红军和游击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力量，改编为八路军、新四军后，也必须坚持中共的绝对领导，保持高度的独立性。否则，改编就成了取消。”蒋介石道：“两党已经实现合作，都是为了抗战，你就不要争军权了。”周恩来针锋相对地道：“既然如此，蒋委员长何不把国军交给我们共产党指挥呢？”蒋介石苦笑道：“周先生头脑精明，堪称人杰。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八路军、新四军由你们直接指挥。”就这样，周恩来不辱使命，带着成功的谈判协议飞回延安，向党中央汇报了整编红军的消息。

    1937年8月23日，中共中央在洛川城郊的冯家村小学里，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着重讨论政治、军事、国共两党的关系等问题。毛泽东在会上作了军事问题和两党关系的报告，并作了多次发言。毛泽东分析道：“抗日救亡，光有一腔爱国热情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有坚定的信念和正确的行动。蒋介石的抗日行为是日本人逼起来的，是一种被动的应战，其后果难免会节节退却。我们必须采取积极主动的方针，红军改编后要保持独立自主的指挥，发挥我们的长处，深入到敌人后方去，开展灵活机动的游击战。同时，还要估计到特殊情况的出现，蒋介石在陕甘宁边区外围还布置有十个师的兵力。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吸取第一次大革命失败的教训，保持我们党和军队的高度独立性，要争取我们党对抗日战争的领导权。”

    会议在民主的气氛中进行了热烈地讨论，表决通过了《中央关于目前形势和党的任务的决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为夺取抗战的胜利前途指明了方向。会议重新选举了中央军委，主席为毛泽东，副主席为朱德、周恩来。

    25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布命令，宣布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任弼时为政治部主任，邓小平为副主任，叶剑英为参谋长，左权为副参谋长。八路军下辖三个师，第一一五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第一二〇师，师长贺龙，副师长肖克；第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副师长徐向前；全军共四万五千余人。命令指出：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后，必须加强中国共产党的绝对领导，保持和发扬十年斗争的光荣传统，坚决执行党中央和军委会的命令，为党的路线和政策而奋斗。

    为了指导八路军入晋作战，毛泽东召集八路军全体将领会议，分析形势，明确方针和任务。他强调道：“我们最基本的方针是持久战，不是速决战，持久战的结果是中国必然会取得胜利。”“八路军的基本任务是：一、创造根据地；二、钳制与消灭敌人；三、配合友军作战；四、发展壮大自己；五、争取民族革命战争的领导权。八路军的战略方针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也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游击战的作战原则是：分散以发动群众，集中以消灭敌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打’是要消灭敌人，‘走’是为了保存自己。一切的‘走’，都是为了更好地‘打’。”

    经过一周的积极调整，八路军完成改编，于9月2日挥师东进，杀向山西战场。其时，山西境内早已是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山西素有“华北屋脊”之称，境内多山，地势险要。日军欲统治华北，必先图晋绥；欲图晋绥，必先争太原；欲争太原，必先夺大同或平型关。为此，日军华北司令部分兵两路，发动了强大的钳形攻势：在北路，由东条英机指挥十万大军沿平绥铁路西进，国军刘汝明部不战而退，日军攻占张家口后折而南下，逼近大同；阎锡山的第六十一军反攻不力，大败而逃，晋北重镇大同沦入敌手。在东路，日军板垣师团沿正太铁路向西推进，兵锋直指平型关，准备两路夹击，夺取太原。面对日军的猛烈进攻，阎锡山被动应战，消极防御。阎锡山麾下共有九个军，约十五万人马，他重点设防北路日军，精心部署的大同会战一触即溃；平型关一带则兵力空虚，危如累卵。

    正当阎锡山手忙脚乱之际，朱德率领八路军赶到前线。阎锡山的前线总指挥部设在雁门关下的岭口村；他召集各军军长会议，决定由第八路军开赴平型关，迎战东路的板垣师团。由第十五军、十七军、三十三军、三十四军、三十五军、六十一军、新二军以雁门山为屏障，布置一个大型的口袋阵，与北路的东条英机纵队决战。会后，各部分头行动，奔赴战场。

    单说八路军一一五师在林彪、聂荣臻的带领下，飞兵急进，翻山越岭，迅速挺进到平型关附近，立即派出侦察部队调查地形和敌情，积极准备作战。平型关位于山西省东北部，是晋西北的一个咽喉要道，两侧峰峦迭起，陡峭险峻；左侧有东跑池、老爷庙等制高点，右侧是白崖台等山岭。平型关原名为“瓶型寨”，顾名思义，其地形犹如一个硕大的瓶子，瓶口为老爷庙，瓶腹是一条十多里长的深沟，一条土石公路从沟底蜿蜒穿过。可谓沟深路窄、地势险要，是一个伏击歼敌的绝佳场所。林彪实地踏勘后，称赞道：“此地甚好。精心设伏，可稳操胜券。”

    9月24日夜，八路军出动九个团的兵力，在林彪的指挥下，冒着狂风暴雨秘密潜行，于黎明时分全部进入预设阵地。曙光初照，风雨停息。日军第二十一旅一千余人，配以一百余辆汽车、二百余辆马车，趾高气扬的沿着公路推进，陆续进入沟底。待敌人全部钻进伏击圈后，指挥部一声令下，负责防守沟口的五连首先打响。连长曾贤生率领全连战士勇猛出击，用一连串的手榴弹炸毁了敌人的最后一辆汽车，封锁住沟口，切断了日军的退路。顷刻之间，山沟两岸枪声暴起，喊声震天；一串又一串的手榴弹飞进敌群，炸得日军人仰马翻，死伤一片。日军突遭重创，汽车纷纷起火燃烧，马车堵塞大路，队伍顿时大乱。日军毕竟训练有素，指挥有方，迅速调整战术，组织反击。八路军居高临下、占据主动，但却武器落后，难以形成猛烈火力。日军被压制在沟底，极为被动，但却武器精良，火力猛烈。日军为了摆脱被动地位，集中火力向老爷庙发起猛攻，企图夺取制高点，突出包围圈。日军以十多挺歪把子机枪向老爷庙疯狂扫射，打得山头上火星四溅；又以迫击炮、掷弹筒不断轰击，把老爷庙炸成了一片瓦砾。

    在武士道精神的鼓舞下，一群又一群的鬼子兵，个个凶悍异常，端着三八大盖，嗷嗷吼叫着向上冲击。守卫老爷庙的九连战士在废墟、瓦砾中浴血奋战，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战到午后，九连战士全部牺牲，敌人占领了老爷庙。八路军指挥部命令预备队夺回制高点，团长李天佑带领预备队冲上山头，与敌人展开激烈地肉搏战，刺刀挥舞、血雨扑面；激战良久，预备队重新夺回了阵地。日军不甘心失败，再次组织强攻，老爷庙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一天之内六易其手。双方反复拉锯，直打得死尸摆满山头，血水浸透黄土。战到天黑，日军十死六七，已无力再组织进攻，只好缩回沟底负隅顽抗。八路军乘势缩小包围圈，以冷枪袭扰，搅得敌人彻夜难眠。到次日清晨，疲惫不堪的日军基本上丧失了进攻能力，唯有依托车辆、地形死守待援。随着一阵激昂的冲锋号声，八路军战士从四面冲进沟底，将敌之长蛇阵斩为数段，予以分割包围；枪击刀劈，勇猛搏杀；因日军死不缴械，被全部击毙。

    平型关战斗，规模不大，但却堪称大胜。八路军以伤亡六百余人的代价，全歼日军一千余人，炸毁日军汽车一百多辆，缴获马车二百多辆，机枪二十多挺，步枪一千多支，迫击炮、掷弹筒二十多个，战马五十三匹，弹药、辎重不计其数。八路军以极差的武器装备，打败了日军的精锐之师，粉碎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的振奋了人心，鼓舞了抗日军民的斗志。何以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东进山西第一战，八路威震平型关。国人从此长志气，日寇闻名丧肝胆。

    平型关战斗，使林彪名扬天下，成了抗日名将。谁料在转移时，林彪却被阎锡山部队的哨兵误伤，子弹从胸部穿过，生命垂危，紧急送回延安抢救。党中央为了挽救林彪的生命，派飞机将他送往苏联治疗。聂荣臻接任一一五师师长，率部进入五台山地区。

    平型关战斗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日军调整部署，加强了对雁门关、团城口、鹞子涧、东跑池等地的进攻。防守团城口的国军髙桂滋所部不顾大局，为保存实力，擅自放弃阵地，致使日军迅速突破。其余各处阵地虽经将士浴血奋战，终被日军各个击破。晋北大战全线败绩，国军被迫后撤到忻口一带集结。

    山西形势危如累卵，在阎锡山的强烈要求下，蒋介石急令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卫立煌率领四个军星夜驰援太原。10月5日，卫立煌麾下的第十四军李默庵部、第九军郝梦龄部抵达忻口。中央军开进山西，八路军迂回敌后，协同作战；于是，阎锡山又变得气粗胆壮。他立即召集副司令长官黄绍竑、卫立煌、傅作义、周恩来、朱德等，在太原绥靖公署举行军事会议，决定在忻口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会战。阎锡山拼出老本，沿忻口山岭为轴心，左接云中山，右连五台山，部署了十六万兵力，构成正面防御体系。会议任命卫立煌为前敌总指挥，负责正面战场作战。又以黄绍竑指挥十万兵力，负责娘子关一线的防御。命令八路军为侧翼部队，配合正面战场作战。各路部队于五天内进入阵地，完成防御体系。

    10月13日，日军开始向忻口正面阵地发起猛攻，主攻方向是中央军阵地左侧的南怀化。日军在大批飞机俯冲、扫射和猛烈的炮火、机枪、坦克的掩护下，整营整团的轮番冲锋。防守南怀化的第二十一师在师长李先洲的指挥下，顽强坚守，手榴弹齐发，机关枪猛扫，直至白刃搏击，毙敌无数，打退了日军的数次进攻。二十一师亦几乎全军覆没。

    15日夜，第九军军长郝梦龄奉命指挥七个旅的国军，由正面反击日军。郝梦龄挥兵奋进，左右夹击，弹雨倾盆，杀声震天，一夜之间连克数座山头，打得日军鬼哭狼嚎，仓皇败退。战至天色微明，郝梦龄身先士卒，率部追歼残敌。日军全线纷乱，遂以机枪、榴弹炮掩护退却。突然，一颗炮弹在身边爆炸，郝梦龄和师长刘家麒倒在血泊之中。弥留之际，郝梦龄谓左右曰：“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惟有以死报国耳。”卫士含泪将郝梦龄、刘家麒二位将军抢救回忻口，终因流血过多，壮烈牺牲。

    忻口战役惨烈异常，国军将士寸土必争。数天之内，官兵伤亡三万余人。战斗最激烈时，在二十余里宽的正面战场上，从拂晓到黄昏，枪炮轰鸣，不绝于耳；弹雨喷洒，血肉横飞；烟火飞腾，遮天蔽日。半月之内，大小四十余次激战，国军伤亡十万余人。日军亦受到严重打击，死伤一万余人，也未能突破国军的钢铁防线。骄横狂妄的板垣师团一筹莫展，被阻在忻口阵地前，难以前进半步。

    与此同时，八路军一二〇师在雁门关以南地区伏击日军，毙敌五百余人，烧毁汽车五百余辆，切断了日军由大同至忻口的补给线。一二九师一部在团长陈锡联的带领下，夜袭代县的日军阳明堡机场，一举炸毁敌机二十四架，毙敌百余人，遏制了日军对忻口的空袭。一一五师收复繁峙、灵丘、广灵等地，切断了日军的后方运输线。

    忻口受阻后，日军统帅部调整战略方向，派遣川岸指挥第二十师团，由石家庄快速西进，直扑娘子关，以策应板垣师团，迂回夹击太原。娘子关守军勇猛抗击半月之久，阵地逐渐被日军突破。娘子关守军开始后撤，阳泉、寿阳失陷，日军逼近榆次，威胁太原。阎锡山见状，方寸大乱，急调傅作义率三十五军回撤到太原固守；接着，又电令卫立煌放弃忻口，率领大军火速向太原方向撤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十多万大军无序回撤，丢盔弃甲，变成了争相逃命。日军乘势追击，从北、东两面发起猛攻。炮火铺天盖地，弹雨倾泻而下，太原城中烟火飞腾，防御阵地支离破碎，守军伤亡极为惨重。撤回城中的大军立足未稳，又遭到猛烈的炮火打击，匆忙抵抗了三日便全线崩溃，仓皇南逃。阎锡山眼见大势已去，于11月8日随着败兵逃出太原。次日，太原即被日军占领，艰苦卓绝的山西保卫战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