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回新四军皖南遭袭周恩来奋笔题词(上)
话说百团大战的消息传到重庆,直气得蒋介石三尸神暴跳、七窍冒青烟,破口大骂道:“娘希匹,八路军竟然有一百多个团,若任其扩张,必成党国之大患。”忽一转念,向秘书命令道:“给朱德发电报,向八路军的英勇奋战表示祝贺;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取得更大的战绩。”又一转身,对左右道:“共产党日益坐大,八路军跋扈嚣张,全无国家和民族观念,只知乘机扩张势力,今后必益加甚。叛乱之期,当在不远。”
是夜,蒋介石苦思冥想,心生一计,准备趁华北的八路军正在与日寇浴血苦战之际,挑起第二次**高潮。他认为八路军、新四军能够在敌后站稳脚跟,并大力发展;那么,国民党的势力也应该向敌后伸展,恢复国民政府在敌后的统治。他发现新四军在苏北的力量比较弱,决定先从苏北下手,再打皖南,与共产党争夺华中地区的控制权。
华中地区位于黄河与长江之间,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也是八路军与新四军相连接的枢纽地带。当日军占领华中后,其兵力主要集结在大中城市和交通线上,而广大的农村则成为发展敌后游击战争的广阔天地。新四军成立三年来,在华中地区已经建成了数块抗日根据地。当是时,新四军的兵力已发展到十万人,主要分布在三个地区:叶挺、项英率新四军军部和第三支队驻扎在皖南;陈毅、粟裕率第一、二支队开辟苏南根据地后,成立了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张云逸率第四支队开辟皖东根据地后,成立了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根据中共中央的部署,陈毅、粟裕率部渡江北上,计划到黄桥、盐城一带开创新的根据地,力争将华中和华北根据地连成一片。
1940年9月3日,在蒋介石的密令下,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所部分两路南下,向正由苏南渡江北上的新四军发动进攻。陈毅、粟裕为维护抗战大局,多次致电韩德勤,呼吁其停止内战,并命令新四军一再退让,避免摩擦。韩德勤自恃其兵力数倍于新四军,视陈毅的忠告为耳边风,指挥所部大军,一再进逼。27日,陈毅向部下明确表示:“退到黄桥,决不再退。敌再进攻,只有自卫。”并将情况迅速电告延安。中共中央立即调黄克诚率领八路军第五纵队火速南下,增援苏北的新四军。同日,毛泽东又致电重庆八路军办事处,要求周恩来立即与国民党当局联系,设法阻止韩德勤的挑衅行为;否则,八路军不会坐视不理,新四军亦将自卫还击。
10月4日,韩德勤出动三万兵力,由中将军长李守维指挥,向黄桥镇发动总攻。新四军在黄桥的守军仅有七千人,在陈毅、粟裕的指挥下,新四军在镇外巧妙设伏、镇内深沟高垒,两面夹击,英勇自卫;经过四天四夜的激战,歼灭韩部主力一万一千人,军长李守维被击毙;缴获各种炮六十二门、轻重机枪一百八十九挺、长短枪三千八百余支。韩德勤没料到会败得如此之惨,连夜致电重庆,向蒋介石谢罪。
黄桥决战后,新四军在苏北敌后站稳了脚跟。10月10日,八路军第五纵队南下的先头部队抵达黄桥,与新四军实现了会师;打通了华北和华中的通道,把华北和华中根据地连成了一片。
中共中央随即做出决定,在苏北盐城成立八路军、新四军总指挥部,由叶挺担任总指挥,陈毅任副总指挥,刘少奇任政治委员。毛泽东致电叶挺、项英、刘少奇、陈毅,提醒他们:“既要警惕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突然事件,又要力争时局好转。要做好一切准备,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全力开创华中抗日之新局面。”
然而,对于中央的指示,项英却不以为然,采取了犹豫观望的态度。原来,在新四军内部,叶挺是军长,但却因出国数年而脱党;项英是副军长,却兼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东南局书记。因此,项英自恃是党的高级干部,把自己凌驾于叶挺之上,在新四军内大权独揽,重要会议将叶挺拒之门外,中共中央文件不向叶挺传达,部队的调动亦不同叶挺商量。在项英的影响下,部队中的其他干部都有意无意地回避叶挺,致使叶挺空负凌云之志,无法一展抱负。叶挺十分苦闷,曾数次向周恩来表示辞职。经周恩来好言相劝,叶挺仍以抗日大局为重,信守在延安时向毛泽东和党中央的承诺,继续留在新四军内工作。但是,项英是个缺乏远大战略眼光的人,天性优柔寡断,遇事犹豫不决;与叶挺刚强决断、雷厉风行的个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二人之间的矛盾亦越来越深。项英对中共中央关于向北发展,与华北根据地连成一片的指示,心存疑虑,举棋不定,贻误战机,将新四军军部迟滞于安徽云岭,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毛泽东数次电示项英:“皖南地处国民党第三战区的包围之中,局势日渐恶化。你部以火速转移至苏南为宜。”项英却坚持己见,反复向中央重申:“在国共团结抗战时期,我军不应向友军友党后方行动。”
再说黄桥战役后,蒋介石并不甘心失败,又策划了新的阴谋。他分析江南新四军的情况是:“叶、项在皖南,如瓮中之鳖,手到擒来;陈、粟在苏南,如海中之鱼,稍纵即逝。”因此,他打算把军事进攻的重点从江北移到江南。10月19日,蒋介石授意何应钦、白崇禧,以正副参谋总长的名义致电朱德、彭德怀、叶挺,要求八路军、新四军在一个月内全部开到黄河以北,并从现有的五十万人缩编为十万人。
对此,毛泽东迅速做出判断:“蒋介石正在筹备新的更大规模的**高潮,这与国际形势的剧烈变动有关。德、意、日最近签订了三国军事同盟条约,美、英也签订了协议;两大集团的斗争更加激烈,都想拉蒋介石加入其联盟。这种局面使蒋介石得意忘形,待价而沽。新四军在黄桥的胜利,也迫使蒋介石急于报复,极有可能向皖南的新四军军部下毒手。”随后,毛泽东致电叶挺、项英,称:“何应钦、白崇禧的电报,中共中央决定用朱、彭、叶、项的名义予以答复,采取缓和态度,以期延缓**战争的爆发。对皖南方面中央决定让步,答应北移。望你们尽快行动,撤往长江以北,与陈毅、粟裕部会合。”数日后,毛泽东又致电周恩来,称:“我们现在要做好两手准备,一面力争局势好转,避免内战;一面准备应付投降危机,应付内战。只有立即做好准备,方不吃亏。”
形势危急,毛泽东经过深思熟虑,做出全面部署。11月9日,毛泽东起草了回答何应钦、白崇禧的电文,以朱、彭、叶、项的名义发出。电文态度诚恳,措辞委婉。首先叙述了八路军、新四军四年以来的战绩,以表明“遵循国策、服从命令,为捍卫国家、民族利益而奋斗到底之决心”。并就行动、防地、编制、补给、边区、团结抗战等问题,对国民党当局的无理指责做出明确答复。针对何应钦、白崇禧强令八路军、新四军限期北移的指令,毛泽东据理力争,请求对华中敌后各部免调;其理由是:“一、华中敌后各部,多属地方人民反抗敌寇、保卫家乡而组织者,彼等以祖宗坟墓、田园庐舍、父母妻子之所在,欲其置当面敌军奸淫焚掠之惨于不顾,远赴华北,其事甚难。二、华中敌后各部在原地坚持抗战,符合蒋委员长庐山谈话之精神。三、华中敌后各部调离后,其家属和留守人员之安全毫无保障。四、华北地区,水、旱、风、虫、敌,五灾并重,该地军民以树叶为食,道殣相望,实难容纳其他部队。因此,执行命令与抚顺舆情,仍请最高统帅部兼筹并顾。”接着,毛泽东表示,愿对江南、江北部队采取不同办法:“对于江南正规部队,我等正苦心说服,劝其顾全大局,遵令北移。”“对于江北部队,则暂时请拟免调。”然后,毛泽东又写了一段柔中带刚的肺腑之言:“目前正值奸伪思逞、谣言纷起之时,亟宜协调各方,统一对敌,庶免为敌所乘,自招分崩离析之祸。切忌煎迫太甚,相激相荡,演成两败俱伤之局。切思大敌当前之际,若我为鹬蚌,敌作渔人;则事与愿违,嗟悔无及。”
电文发表后,毛泽东又致电陈毅、粟裕,要求苏北的新四军“积极整军,密切观察,严阵以待,以防不测”。他命令叶挺、项英:“皖南新四军军部应认真准备北移,于十二月底全部开动完毕。”他还致电周恩来,要其在重庆加强同苏、美、英等方面的外交官之联络,利用时机向国民党各方奔走呼号,痛切陈词,以图挽救。诗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四面刀剑严相逼,未雨绸缪图挽救。
蒋介石迫于各方的压力,同意了中共中央的要求,命令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与叶挺谈判,具体协商新四军北移路线。经过双方协商,确定了新四军北移路线为茂林、三溪、宁国、郎溪到潥阳,待机北渡。协商结果迅速上报国民党最高统帅部和中共中央,得到了双方高层的认可。12月10,顾祝同再次发出电报,严令皖南新四军务必于十二月底前渡过长江。接着,中共中央亦电令皖南部队以战备姿态,迅速北移。26日,中共中央又急电项英,对其一再拖延、迟迟不愿北移提出了尖锐的批评。28日,项英召开军部会议,决定绕道茂林、三溪,迂回天目山到潥阳。
会后,项英依然犹豫不决,部署迟缓;给了顾祝同、上官云相以部署合围的充分时间。1941年1月4日夜,新四军军部和皖南部队九千余人,分成左、中、右三路纵队,由泾县云岭地区出发,经江苏南部向长江以北转移。6日,部队行至泾县茂林地区时,突遭顾祝同、上官云相的第三十二集团军八万多人的包围、袭击。顷刻之间,烽火连天;炮声震耳,弹如连珠;机枪吼叫,火蛇乱飞。新四军突遭重创,队形大乱,匆忙还击,拼死冲突。但见:硝烟笼罩四野,子弹扑面乱飞;顿时天摇地动,满山死尸横陈;国民党军队重重围裹,新四军处境岌岌可危。
此时,项英方才醒悟,但为时已晚;他一面组织部队实施抵抗,一面致电延安:“请以党中央及恩来名义,速向蒋、顾交涉,要顾军立即撤围,或可挽救。”毛、周二人紧急行动,向国民党最高统帅部提出严重交涉,却被蒋介石断然拒绝。相反,蒋介石致电顾祝同:“新四军违抗中央移防命令,着你部即日发起总攻,予以彻底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