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
歌声、笑声、“加油”声,如同浑厚激昂的多声部合唱。
田戈抬起头,一面欣赏着操场上的动人景象,一面接着在心里说:“眼下,四个排已经全部学会了这四个游戏。训练场上的‘五小’活动(小板报、小娱乐、小竞赛、小谈心、小帮助),也都开展起来了。昨天上午,何副主任跟我说,为了充分地做好‘军训中政治工作现场会’的准备工作,你想办法再搞一、二个游戏出来。我正准备给韩干事打电话,没想到营部通讯员送来了他寄的信。韩干事这个人确实够味!”
田戈叠好信笺纸,装进口袋,心想:“我这就去找任刚,让他看看这两个游戏行不行。”
太阳光,好像突然强了许多。
宽阔的训练场,依然热火朝天:
做游戏的二排,犹如绿色的花环;
进行拔河比赛的两个班,正处于僵持阶段;
相互谈心、相互切磋技艺的人,三三两两地盘腿而坐,好似根枝相连的冬青;
……
田戈为了避免连值班员向他报告这一程序,故意绕道向炮排的训练地段走去。
田戈向刚坐下去的任刚喊道:“任刚,你过来一下。”
任刚对身旁的一个新战士说了几句话,跑到田戈的面前,敬着礼说:“田干事,有何指示?”
田戈明白任刚的言行,纯粹是样子活,于是一面还礼一面小声说:“你靠近一点,听我慢慢说。”说罢,掏出稿纸递给任刚。
“你看这两个游戏怎么样?
任刚接过稿纸,粗略地看了几眼。“现在我没时间细看,也谈不出啥道道。等下了课,我静下心仔细看看再说。怎么样?”
“可以,不过必须在熄灯以前回话。副主任晚上开会回来,我就得向他汇报。”
“放心吧,不会耽误。”任刚把稿纸折叠好,装进上衣口袋里。“上次你约我到营房外面的麦田边吹牛,因为你临时有事,没有吹成,干脆今天晚饭后还到那儿去。怎么样?”
“可以。”
“田戈,我,”任刚犹豫了一下,“我想请你帮个忙,怎么样?”
“你得先说是啥事。”
“班里有两个新兵跳木马二练习,不是趴在木马上,就是当‘骑兵’。我说破了嘴,累酸了腰和腿,跟‘对牛弹琴’一样,根本不起作用。”任刚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停一会儿再训练时,你去做一次示范,给他们打打气,帮我把这两个‘老大难’给解决了。”
田戈咧嘴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呢!别说做一次示范,就是做十次也没有啥,只不过是晚上多吃半碗饭而已。我马上帮你做示范,怎么样?”
“当然是求之不得喽!”
此时。突然响起连值班员吹得那短促有力的哨音,带班的整队声,跑步的脚步声,喊“一、二、三、四”声,此起彼伏。
任刚整理好全班的队列,转过身子跑了几步,立定,敬礼:“报告田干事,五连十班准备按原定计划训练,请指示!”
田戈一本正经地说:“按原定计划训练!”
任刚敬着礼说了声“是”,转过身子,跑到队列前面,用宏亮的声音说:“根据训练计划的要求,和我们班的训练实际,现在分组进行训练。由副班长组织已经完成了木马二练习的同志练习单杠第三练习的动作,没有完成任务的两名同志,由我负责组织训练。在分组之前,我特意请来在我们连蹲点的田干事,给大家做一只手跳木马二练习的表演,以增强我们全班每一个人的练兵热情,力争夺得连队的军体训练流动红旗。副班长和黎仲明负责安全保护,大家鼓掌欢迎田干事做示范表演。”
战士们一齐鼓掌,有的边鼓掌边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田戈。
田戈走到班队列前面,敬了个礼,看着战士们说:“老一点的同志都知道,我以前是放电影的,在军事训练方面是外行。你们班长说让我作示范表演,我实在是不敢当。因此,我只能说借此机会表现一下我的精神和胆量,如果有不规范的地方,请大家纠正。”
田戈走到木马前,看了看跳板与木马之间的距离,跑步测出起跑线的位置,准备做一次试跳。
此时,田戈站在起跑线上,精力高度集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单手跳木马二练习的动作,表演的英勇,潇洒,规范。”
田戈的助跑速度比平时快,在跳板上的弹跳力比平时大,右手的着力点按在了木马的顶边上。
“嘭!”田戈的身体一下子越过木马卧在沙坑里,把沙子砸得四处飞溅。
负责安全保护的副班长和黎仲明,都曾经看过田戈跳木马表演,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顿时傻了眼,一时不知所措。
田戈倏地一下从沙坑里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沙子。
任刚连忙急跑过去,关心地问:“摔伤没有?摔伤了没有?”
田戈“噗”地一声,吐出口中的沙子,摆了摆手,“稍停一下,我再跳一次。”
“你们是怎么保护的?”任刚瞪了副班长一眼,“还不赶快去看看。”
田戈快步跑到营房前的水池边,把嘴对着水龙头,冲漱出嘴里的沙子,对站在身旁的副班长说:“不过是吃了一口‘沙糖’而已,没事!”
副班长看着田戈,有点不好意思。“田干事,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走,咱们过去,我再跳一次。”
“同志们,田干事刚才试跳没有成功,是可以理解的。第一,我们两只手跳木马都感到不容易,他一只手跳,肯定比我们的难度大。第二,他平时不经常练,突然来跳,肯定会在一些具体的动作上出现差错。但是,我们必须看到,田干事这种英勇顽强的精神,本身就是一种胜利,一种成功!”
“精神归精神,”田戈打断了任刚的话,接着说:“成功归成功,二者不能相提并论。但是,精神和成功又有联系。大无畏的精神,是成功的基础;而成功,是大无畏精神的必然结果。下面我再跳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
任刚心想:“田戈如果不跳成功,肯定不会罢休。不过,我得吸取刚才的教训,想方设法做好保护工作,以防万一。”于是大声说了句“副班长和黎仲明去准备做好保护工作”,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走到木马旁边,以便加强保护。
田戈做了一次试跑,觉得还可以,于是从裤兜里掏出手绢,在可能用手按木马的位置上擦了几下。
回到起跑线上,田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向跳板跑去。
“咚”,田戈的双脚踏上了跳板。
“嘭”,田戈的右手按在木马上。
昂首、挺胸、分腿、落地、收势,田戈的一系列动作做得非常成功。
“好!”任刚的声音一出,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同志们!”任刚跑到班队列前面,接着大声说:“看起来,田干事在给我们表演跳木马,实际上他给我们展示的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就是各级领导经常倡导的,英勇顽强、所向披靡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我们每一个同志,只要都能自觉地发扬这种精神,我们班的各项军事训练,一定能够名列全连之首。巩大鹏,孙国军,完成木马二练习的任务,你们俩有没有决心?”
“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既然有决心,那你们就跳一次看看。”
“先别慌跳。”田戈走到巩大鹏,孙国军面前,微笑着说:“木马二练习,看起来容易,而跳起来确实有一定的难度。第一,要选定好起跑线位置。第二,要选好踏跳板的位置。第三,要选准手按在木马上的位置。如果这三个问题解决好了,胆子再大一点,就跳过去了。我第一次跳的时候,就是因为光考虑着勇敢,忽视了手按木马的位置,结果失败了。下面,我再跳一次给你们看看,而后你们也跳一次给我看看。”
田戈跑到起跑线上,对负责保护的人员喊了一声“注意保护”,接着向木马跑去。
“咚”,田戈的双脚踏上了跳板。
“嘭”,田戈的右手按在木马上。
昂首、挺胸、分腿、落地、收势,田戈跳得比上一次轻松多了。
任刚用命令的语气说:“巩大鹏,跳。孙国军,准备。”
巩大鹏攥了攥拳头,勇敢地向前跑去。由于他挺胸、收腹的动作没有做好,落地的时候屁股碰在了木马上。
孙国军开始的动作还可以,只是快到跳板的时候,精神猛一紧张,没有弹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木马上,成了“骑兵”。
“巩大鹏和孙国军这一次跳的动作与以前相比,有明显地进步。不过,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任刚对巩大鹏和孙国军说:“你们觉得这一次跳木马,哪些动作有进步?”
巩大鹏和孙国军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任班长刚才谈的看法我同意。以前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从这一次跳的情况看,巩大鹏在勇敢、大胆方面已经可以了,只是因为挺胸、收腹的动作不太利索,屁股碰到了木马。孙国军的胆量和助跑也可以,如果不是手按木马时靠后了一点,完全可以跳过去。”田戈把孙国军有点胆怯的问题,故意隐瞒不讲,以免影响他的积极性。
“田干事对你俩的优点和缺点,做了讲评。”任刚对巩大鹏和孙国军说:“你们说,他讲的对不对?”
巩大鹏和孙国军同时答道:“对!”
“好,巩大鹏和孙国军在这里继续进行木马二练习训练,副班长,”任刚给副班长打着手势说:“其余的人,由你带去做单杠三练习训练。”
田戈用商量的口气对任刚说:“让他俩跟我到木马旁边,实地研究一番,怎么样?”
任刚:“好,咱们一块儿去。”
田戈把巩大鹏和孙国军领到跳板旁边,指着跳板说:“在木跳板上起跳的最佳位置,一般在这里。”接着走到马上旁边,用手按着一个地方说:“手按在木马上的最佳位置,一般在这里。”,而后做了个如何用挺胸、收腹的力量去配合落地的动作,看着巩大鹏和孙国军说:“现在我按刚才讲的这些要点,再跳一次给你们看看。我想,你们通过自己的思考和消化,一定能够跳过去。对不对?”
巩大鹏和孙国军同时点着头说:“对!”
“田干事,你跳吧,我负责保护。”任刚扭转脸,对巩大鹏和孙国军说:“你俩好好地看,边看边琢磨!”
巩大鹏和孙国军同时答道:“是!”
田戈做完示范表演,巩大鹏和孙国军分别跳了一次,接着又连着跳了几次。任刚见他们跳得一次比一次有提高,故意板着脸说:“你俩休息一会儿再跳,不过只能休息身体,不能休息大脑,要多动脑筋想。”
“是!”巩大鹏和孙国军高兴地说。
田戈觉得再留在这里没多大意义,于是对任刚说:“我那里还有点事,咱们晚饭后见,不见不散”
“是!不见不散!”任刚笑嘻嘻的点着头说。
太阳正慢慢地从天边往下落,蓝色的天空被染红了好大一片。
离太阳较近的一片云,被日光染成了玫瑰色。
田野和村庄,被晚霞装点得格外好看。
一群麻雀,围着白杨树飞来飞去。
田戈站在田埂上,望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探家回来以后,虽然跟任刚见过两次面,交谈过一些问题,但关于他的的传闻,自己从来没有问过。今天是问还是不问呢?问有问的好处,如果他确实没有那种事情,一旦有人说起来,自己可以做解释工作。万一确有此事,我当面问他,不就成了故意揭他的伤疤了吗?”
任刚叫了声“田戈”,边走边说:“今天让你等我,实在不好意思。”
“上一次是我失约,今天我等你,算是受惩罚。”田戈笑着说完话,找了一块草密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任刚挨着田戈坐下来,“你说这话,还不如往我脸上打两巴掌。上一次,你是临时有任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今天来得也不算迟。你跟我说的是晚饭后见面,而熄灯以前的时间,都可以算是晚饭后。”
“没想到你也学会抠字眼了!”田戈转过身子笑着说:“看来你是属骆驼的,驮重不驮轻,得给你一点厉害尝尝才行。”
任刚以为田戈真的要动手,赶快把身子一侧,举起双手说:“好,好,我投降总可以了吧!不过,你还想不想让我说你那游戏的事了?”
“怎么能不想呢。”
田戈接过稿纸,看着任刚说:“你觉得这两个游戏,行不行?”
“绝对行!”任刚取下军帽,放在右腿上。“当我知道那四个游戏是你的手笔时,曾经大吃一惊。看了这两个游戏,我对你更是刮目相看。说实在的,你能弄出这几个游戏,我算是真信了‘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啦!你得告诉我,你这本事是怎么学的?”
田戈本想实打实地告诉他这几个游戏的来龙去脉,可转念一想,觉得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说最好。于是,故意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世界上的好多事情,看起来很难,其实有不少东西,像贴在窗户上的纸一样,你用手指头一戳,它就破了。就我的经验来看,设计游戏也是这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任刚扭头看了看田戈的脸,“可是,眼下我想知道,你是怎样戳破这张窗户纸的?”
“我能够戳破这张窗户纸,不外乎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求助于书本,”田戈故意加语气:“另一个是求助于他人。”
“求助于书本,求助于他人。”任刚双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书,是人类文化成果和实践经验的记录,正如一位名人所说的那样,生活中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有时候要想完成某一项任务,必须得借助别人的力量。”
“任刚,我,”田戈犹豫不决,突然停住了自己要说的话。
任刚看见田戈有话要说而又不想说的神情,愣了一下。“论年龄,你比我大。说句不该说的话,论职务你比我高。你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话,尽管放心大胆地跟我说。如果你有话不说出来,那就是你当哥的不够意思了。”
“我是有话要说,但是怕说出来你接受不了。”
“我要是说一个‘不’字,我是这个。”任刚边说话边伸出右手小拇指。
“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那我就不得不说了。”
田戈随手从身旁的地上拔了一棵草,在手中捻了几圈。“我听好几个人说,你去年在师教导队偷了别人的钱,究竟是真是假?”
任刚摇着头叹了口气,“你叫我怎么说呢?”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田戈轻轻地捻着手中的草说:“现在,我只要求你跟我说实话!”
“既然你问了这个事情,并且要求我说实话,那么,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或者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抠pi眼赌咒,我任刚如果干过或者想过偷别人的钱,我不是人!”
“那这传闻,究竟是咋回事?”
“咋回事?!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任刚叹了一口气,心想:“自从出了这件窝囊事,我一想起来就特别难受。尤其是这件事被传出去以后,一些原来与我关系密切的人,对我都有不同程度的冷落,有的甚至变相讽刺挖苦我,只有田戈对我一如既往。我得把真相告诉他,请他帮我洗刷清白。”
“既然有苦,就不能老是闷在心里!说吧,是什么就说什么。”
任刚说了句“一言难尽”,接着说:“那是去年九月上旬的一个星期六上午,我收到了我妈寄来的信,要我想办法给她买几瓶治疗胆结石的药。吃中午饭时,我跟一位老乡借了二十元钱,准备第二天请假到黑金市买药、寄药。那天下午,本来应该过党团生活,师里突然打来电话,说军首长要来检查、验收我们的军事训练,因此我们不得不按照更高的标准打扫卫生、整理内务和进行汇报表演的准备。由于我们中队搞排进攻战术表演,特别消耗体力,吃过晚饭我就上床睡觉了。大约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我一觉醒来突然想起要给我妈买药的事,心想,下午搞战术训练时东跑西颠,摸爬滚打,也不知道口袋里的钱还在不在。当时,我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没有拉亮电灯,直接走到挂衣服的地方找我的军衣。可是,当我刚把军衣拿到手中的时候,班长‘啪’地一声拉亮了电灯,而我手里掂的军衣恰恰是副班长的,他衣兜里却又装的有钱,因此我便落了个小偷的名声。”
田戈看见任刚狠狠地拔了一大把草,气愤地往外甩的样子,心想:“这件事究竟该怨谁呢?怨任刚?他无非是心急、心好、心粗,根本不应该怨;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何况平常的人呢?他稀里糊涂地背黑锅,已经够冤枉的了!怨他的班长?更没有道理,连老百姓都知道‘瓜地里行走不拔鞋,果园里行走不扶帽’,而任刚却深夜里起来,一只手拿着别人的军衣,另一只手正在往装有钱的口袋里摸,咱总不能怨人家班长是血口喷人吧!不过,任刚绝对不会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父亲去世、母亲住院时,大伙凑了些钱送给他,他开始说啥也不要,后来被大家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他才勉强收下,怎么会在乎这一点钱呢?!”
任刚双手托着头,两眼紧盯着那些被他甩出去的青草。
田戈同情地看着任刚说:“那你后来为啥不跟大家解释一下呢?”
“开始,我有过这种念头。后来,我又放弃了。”
“噢,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起了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啥事情?”
“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个星期天上午,爸爸带我跟他一块儿到他的一位同事家去说件事。爸爸找的那位同事,是曾经多次到我们家来过的丁叔叔。我们进了丁叔叔的屋里,他连忙打招呼,让座,倒茶,并特意到屋里给我拿水果糖。这时候,他急急慌慌地放在桌子旁的开水瓶,‘嘭’地一声歪倒在地上,开水淌了一地。丁叔叔听见响声,立即跑出来问是怎么回事。我爸爸很客气地说,真对不起,我没注意一伸脚,把开水瓶碰倒了。”任刚挺了挺身子,若有所思地接着说:
“丁叔叔先问我爸爸烫着没有,而后满不在乎地对我爸爸说,这个开水瓶已经用了好几年了,早就想换它啦!当时,我心里非常纳闷。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爸爸,说那开水瓶明明是丁叔叔没放稳歪倒在地上碎的,你应当跟丁叔叔解释一下。我爸爸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你怎么不仔细想想,开水瓶倒的时候,你丁叔叔已经到了里屋,而现场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即便全身都长着嘴也说不清楚。遇到难以说清楚的事情,最好别解释,越解释则越麻烦!”
“听你这一讲,我觉得你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道理。”田戈右手撑着身体往后仰了仰,有意换了个话题:“我好像听你说过,你刚从教导队回连队的时候,指导员对你不怎么样。对吧?”
“对。不过,他后来对我又可以了。”
田戈拍了拍任刚的肩膀,“肯定是你扛二蛋扛的,给我老实坦白。”
任刚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扛二蛋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指导员交给我的办板报、组织娱乐活动等任务,我每一次都完成得很好。应当说,两方面都起了作用。”
“我想也是这样。指导员是连队干部中的重要人物,设法跟他搞好关系很有必要。看来在这一方面,你比立新有心眼。”
“谢谢你的赞扬。不过,我知道自己一顿能吃几碗干饭。”
“你也不要太谦虚了,谦虚过度等于骄傲。这一段时间,你很少找我们玩,志强和立新已经有想法了。”
“这一段没去找你们的原因,我不说你也能猜出个大概。等我的事情办好了,再去找你们。你先跟志强、立新说明一下我的苦衷,取得他俩的谅解,怎么样?”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情况对他们作一个彻底地说明。”
任刚欣慰地笑了笑,“我得回班里去了,咱们改日再谈吧。”
田戈边说着“好”边站了起来。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
白杨树下的黄土地上,呈现着斑斑驳驳的月色。
田野里的麦苗,荡漾着墨绿色的波浪。
田戈和任刚肩并肩走着说着,犹如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