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小会议室。1985年春季的一天上午。
正面墙上,悬挂着两面锦旗;一面锦旗上的白色大字是“红军团”,另一面旗上的白色大字是“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副团长季文瑞坐在正面墙下的三人沙发上;主任李仁重、副参谋长陈培刚、副主任田戈、副处长任宏飞坐在平时开会所坐的位置。每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笔记本、一个保温杯。
季文瑞干咳了一声,“下面,由李主任传达师党委扩大会议的主要精神。”
陈培刚、田戈和任宏华拿起钢笔、翻开记本,准备记录。
“昨天下午,副团长和我参加了师党委扩大会议,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安排布置贯彻落实‘军委’7号文件的政治教育,教育时间不得少于七天,教育形式各团自定,会议强调了搞好这次教育的重要意义,要求各团必须做到‘人员、内容、效果’三落实,必须保证每个干部战士坚定不移地在政治思想上,同党中央保持一致,正确对待部队的精简整编;保证在整个精简整编期间,不发生政治事故,不发生行政事故,不出现违法乱纪的问题。”李仁重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内容,接着说:
“从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自从听到部队要精简整编的消息以来,干部队伍中的主要思想情绪,一是不想让我们团被整编掉,二是担心因为团被整编掉而影响个人的‘升、降、去、留’,特别是那些再干上一、二年,就可以解决家属随军问题的干部,思想负担更重一些。因此,我们只有按照师党委扩大会议要求,搞好正确对待部队精简整编的政治教育,才能把干部、战士的思想统一到与党中央保持一致上来,保证圆满完成部队的精简整编工作。另外,在保证人员落实方面,面临的难题是,在军、师学文化的干部和不在编的干部,多数人回家了;探家、请事假的干部,还不到假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已经安排干部股长做好令这些人迅速归队的准备工作。关于教育的时间、形式和组织方式安排问题,等开完这个会,我就和副主任商量,争取明天上午把教育计划和具体安排打印出来。我就讲这么多,没有讲到的地方,请副团长补充。”
“刚才,李主任传达了师党委扩大会议的主要精神,并就我们团贯彻落实师党委扩大会议精神,谈了一些初步意见,我都同意。告诉大家一个情况,以前关于团领导转业的传言,已经证实了,团长、政委、副政委、参谋长、处长,已经确定转业。”
陈培刚、任宏华,不约而同愣了一下。田戈因为事先从李仁重那儿听到了消息,显得比较平静。
“根据师常委会的决定,团里行政管理工作,由我临时负责;政治工作,由李主任临时负责。咱们今天开的会,不能算是团常委会,因为原来的常委只有我和李主任两个人,连原来常委人数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咱们这个会,说句不好听的话,叫做‘维持会’会议;说好听一点,叫做团精简整编工作领导小组会议。当然喽,在座的各位,自然都是团精简整编工作领导小组的成员,我呢,是组长,李主任是副组长,领导小组下设一个办公室,由田副主任当办公室主任,陈副参谋长、任副处长分别为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下设三个组,第一个是训练器材和装备物资清查组,由陈副参谋长牵头,作训股和军务股具体负责,;第二个是钱粮清查组,由任副处长牵头,财务股和军需股具体负责;第三个是纪律检查组,由田副主任牵头,干部股和组织股负责。”季文瑞看了大家一眼,用商量的口气说:“你们看,这样安排怎么样?”
大家参差不齐地说:“可以。”
“今天这个会,既然是团精简整编工作领导小组的第一次会议,我给在座的各位谈点我的看法,算是与大家共勉吧。在如今这个非常时期,在座的各位也都同样面临着‘升、降、去、留’的问题,但是既然上面把我们留在原来的位置上,让我们负责‘维持会’的工作,我们就要担当起责任,就要在率先正确对待‘升、降、去、留’的基础上,凭着党性带好各个方面的头,凭着良心干好自己所担负的工作。同时,也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密切配合,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用,圆满完成上级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季文瑞端起保温杯,拧开杯盖,喝了口水,微笑着说:“各位,还有要说的话没有?”
大家参差不齐地说:“没有。”
季文瑞挺了挺身子,“好,那就散会。”
李仁重办公室。
李仁重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藤椅上,身前的桌面上有一个翻开的文件夹、一个小笔记本,右边的桌面上有一个保温杯。
田戈坐在李仁重对面的藤椅上,身前的桌面上有一个小笔记本、一个保温杯。
干部股长江玉青、保卫股长赵保德坐在东面墙下的藤条沙发上;组织股副股长许宏亮、宣传股副股长魏志强坐在西面墙下的折叠椅上。
“现在开始开会。眼下的形势,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在全军即将进行精简整编期间,每个部队都面临‘升、降、并、改’的问题,每个干部都面临‘进、退、去、留’的问题。因此,搞好部队的精简整编教育,是保证部队圆满完成精简整编的一项重要基础工作。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研究如何搞好精简整编教育的问题。”李仁重连着抽了两口烟,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下面,各位股长根据你们所担负的职责,说说你们的打算和想法,谁想好了谁先说!”
魏志强看了李仁重一眼,“政治教育,是宣传股的职责之一,我先说吧。根据师里的安排和要求,结合我们团的实际情况。这次教育的方法和形式,一是安排一定的时间,学习文件,吃透文件精神,提高认识,使每个干部增强在政治思想上与党中央保持一致的自觉性;二是安排一定的时间进行讨论,谈感想,谈体会,解决好个人在部队的精简整编中怎么办的问题;三是安排半天或者一天时间,请上一、两位老红军或者老八路来讲传统,让团里的一些典型谈他们正确对待精简整编的感想和认识,以增强教育效果。四时及时了解收集教育的情况,及时宣传教育过程中好的作法和经验。我的打算和想法,暂时就这么多,没考虑到的地方和不当之处,请副主任和主任指导纠正。”
“就眼下部队的思想状况看,只有搞好精简整编教育,才能有力保证部队圆满完成精简整编任务。为了把精简整编教育搞得扎实有效,我有一个建议和两点想法。建议尽快以团党委或者团纪委的名义,制定、下发一份通知或者决定,把这次政治教育上升到能否与党中央保持一致的高度,要求每个干部必须参加。同时,明确规定,党员、干部在面对部队精简整编的考验中,哪些必须坚持做到,哪些不能有丝毫的违犯,对违反规定者从重处理。”许宏亮低头看了看笔记本,接着说:
“第一点想法,是在整个精简整编过程中,想方设法抓好党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充分发挥党支部在精简整编中的战斗堡垒作用,充分发挥党员在精简整编中的战斗先锋模范作用。第二点想法,适当的时候,以团党委的名义,表彰一批在精简整编中表现突出的先进党支部,先进党员。我暂时就说这些,没考虑到的地方和不当之处,请副主任和主任指导纠正。”
“我说说我的打算和想法。”江玉青看了李仁重一眼,接着说:“我们要做的工作,一是尽快给不在部队的干部发电报,让他们尽快归队,以保证精简整编教育的人员落实。”
李仁重打断了江玉青的话,“家与部队距离最远的干部,从收到电报算起,五天之内,能赶回来吗?”
江玉青想了想,“能赶回来。”
李仁重“嗯”了一声,“魏副股长,今天是星期二,精简整编教育,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江股长,凡是没有按时归队参加精简整编教育,一律按超假旷课登记造册,以便作为下一步的处理依据。”
魏志强、江玉青同时点头说“是”。
“第二项工作,及时了解干部的思想动态,了解干部的实际困难,有的放矢地做好思想工作和帮助工作。另外,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进行一次讲评干部的工作。”江玉青眨了一下眼睛,接着说:“我说完了,没考虑到的地方和不当之处,请副主任和主任指导纠正。”
“都说完了,该我说了。在眼下这种非常时期的情况下,保卫工作看起来好像是老一套,但面临的形势比往常要严峻得多。因此,我们的工作只能比以往加强,而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具体来说,就是做到腿勤、眼勤、嘴勤,经常检查,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向领导汇报并拿出解决问题的建议,确保不发生武器弹药被盗的事故,确保不发生个别人因思想问题自杀的政治事故。”赵保德停顿了一下,看着李仁重说:“我说完了,考虑不周之处,请副主任和主任指示。”
“刚才,各位股长就如果搞好精简整编教育,和围绕保证圆满完成精简整编任务应做的工作,谈了打算和想法,都很好。下面,我对大家的发言作个归纳和补充,最后以主任的意见为准。第一,教育时间从下个星一开始,学习文件,可定两天时间,讨论定为一天时间;请老红军或者老八路来讲传统,定为半天时间,讨论定为半天时间;本团的典型发言和讲评干部,用半天时间,讨论定为半天时间;个人总结和写保证书,用半天时间;单位总结,用半天时间;全团的教育总结,用半天时间。”田戈看了看笔记本,接着说:
“第二,许副股长说的建议很好,但我觉得,在非常时期,只有采取非常的措施,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因此,对无故不参加学习的人,能不能考虑给予党纪处分和扣发一定数量工资的双重处罚。第三,我建议在教育开始之前,先召开一次政工会,把这次教育的时间、内容和要求,通报给他们,把团党委的决定发给他们,由他们具体负责通知所属干部参加政治教育的工作。我就补充这么几点,是否妥当,请主任酌定。。”
“刚才,各位股长谈的打算和想法,副主任已经作了评价,我就不重复了。副主任所说的意见,我都同意。宣传股按照副主任说的意见办,制定出教育计划实施表,力争明天上午打印出来。组织负责以团党委的名义起草一个决定,下午交给我。明天下午,召开政工会,由宣传股负责会务工作,整个教育过程中涉及的会务,一概由宣传股负责。每次上大课,由干部股负责人员清查。”李仁重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抬头看了大家一眼:“你们还有啥要说的没有?”
大家参差不齐地说:“没有。”
李仁重放下保温杯,“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团部大礼堂。下午。
舞台,被紫红色幕布罩得严严实实。
舞台下面,一字儿摆着四张铺着绿军毯的桌子。季文瑞、李仁重坐在中间位置,陈培刚坐在季文瑞左边,田戈坐在李仁重右边,任宏飞坐在田戈右边。
礼堂中间的前十排位置,坐着全团的排以上干部。
“虽然我们干部队伍在精简整编教育中,大多数人态度是端正的,学习是认真的,对待精简整编的认识是明确的;但是,用一分为二的观点看,还存在一些不足和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有的干部对部队精简整编的认识,不能表里如一,嘴上虽然说的是‘与党中央保持一致’,‘正确对待精简整编,自觉摆正个人利益与军队建设的关系’,但心里面对精简整编有抱怨情绪,担心个人利益会因为部队的精简整编受到影响和损失。二是有的干部组织纪律观念淡薄,有的竟然违反团里的纪律规定。今天,我先严肃地点出已经发现的两件事,一件事是打麻将赌博,这四个人是组织股的干事雷光明,通信连副指导员吕良新、四连副连长葛光辉、二机炮连司务长谭常顺。”李仁重往人群中扫视了一番,板着脸说:
“雷光明,站起来!”
雷光明红着脸站起来后,赶紧低下了头。
李仁重:“吕良新,站起来!”
李仁重:“葛光辉,站起来!”
吕良新站起来时身子摇晃了一下。
李仁重:“葛光辉,站起来!”
葛光辉低着头站了起来。
李仁重:“谭常顺,站起来!”
谭常顺低着头站了起来。
李仁重说了句“你们都坐下吧”,接着说:“组织股的干事雷光明,参与打麻将赌博,与我教育管理的不严有关系,我首先作自我批评。对他们四人的处理,我们的初步意见是,每个人先写出书面检查,而后视情况分别给予行政警告处分和下放当兵一个月的处罚。”
此时,会场静寂得能听见喇叭发出的“唦唦”声。
“第二件事,是军马所的副所长胡礼海、军马所的医助肖力群,违反团里的规定,私自到地方影剧院看电影。”
任宏飞插话说:“胡礼海和肖力群,违反团里的规定,私自到地方影剧院看电影,与我教育管理的不严有关系,我在这里先作个自我批评。”
李仁重瞥了胡礼海一眼,“胡礼海,站起来!”
胡礼海红着脸恹恹地站了起来。
李仁重:“肖力群,站起来!”
肖力群站起来后,垂头丧气。
“你们俩坐下吧。当年打完仗后,你胡礼海为了退婚,让你老乡给你未婚妻写信,说你牺牲了,事情暴露后,团里把你批得狗血淋头,你还落了个‘活着的烈士’的绰号。后来,团里念你能够悔过自新,没有给你处分,并且通过近两年的观察和考验,提拔你为军马所的副所长。可是,你在这种非常时期,不但不能严格要求自己,而且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你连军人的基本要求都忘啦!”李仁重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接着说:
“在影剧院门前,你胡礼海用家乡话跟卖冰糕的妇女说话时,故意把‘冰糕’说成‘兵搞’,问人家‘兵搞五分,官搞几分’。”
此时,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人不由自主地扭脸看着胡礼海。
“这种行为,往轻里说是低级趣味,往重里说是变相调戏妇女!在看电影期间,你胡礼海跟肖力群打赌,说你如果到台上的喇叭箱上坐一下,让肖力群输一盒烟给你。说罢,你胡礼海竟然真的走到台上,在喇叭箱上坐了一下。”
这时,有人低头捂住嘴笑,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种在地方公共场所耍‘二杆子’的行为,已经损伤了军人形象,损坏了我们团的名声。对胡礼海和肖力群的处理,我们的初步意见是,每个人先写出书面检查,而后视情况给予胡礼海行政严重警告、下放当兵三个月的处方,给予肖力群行政警告、下放当兵一个月的处分。”李仁重环顾了会场一番,提高了声调说:
“同志们,在面临部队精简整编这个新的考验面前,希望大家自觉按照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政治立场的坚定性,严格遵守纪律,遵守团里关于做好精简整编工作的各项规定,为保证圆满完成精简整编的任务,干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做出积极的努力和贡献!”
田戈挺了挺身子,“下面,请季副团长作指示,大家鼓掌欢迎!”
会场里响起一阵掌声。
“今天大课的两项议程,安排得都很好。第一项议程中,一营教导员胡顺志,卫生队女卫生员王梅英作了事迹报告,他们都能够牢记党员的标准,正确处理个人利益与部队建设的关系,使我深受感动,深受教育,他们的先进事迹,值得我们在座的每一个同志学习。李主任对干部的讲评,既很客观,也很有针对性,我完全同意。下面,我主要强调两点,第一点,我奉劝有些人不要片面认识问题,抱有侥幸心理。有些人,以为现在团的领导班子不健全了,团常委不存在了,在处分干部的问题上,是名不正言不顺。这种认识是非常片面的。团常委,是不存在了;但是,团党委,还存在!也许有人会说,团党委没有党委书记,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这很简单,请求师党委指定一个临时的党委书记,就可以了。退一步说,我们即便不能以团党委的名义给你处分,还可以报请师党委给你处分。说句狠话,只要哪个人胆敢硬碰,我宁可不当这个副团长,也先处分你。也许你还觉得,你现在处分了我,我以后还可以想办法平反。实话告诉你,你千万别这样想,如果我们团都被精简得不存在了,你想找人给你平反,一点门都没有,做梦去吧!”季文瑞扫视了众人一番,板着脸接着说:
“第二点,我奉劝有些人,不要存在不好好干就能转业的幻想。说句心里话,我也想转业,但上面没有定我转业,怎么办?我不但不能闹情绪,还得好好干!也许有人会说,你想好好干,是为了提拔当团长。实话告诉大家,撇开讲党性、讲良心这些大道理不说,我之所以好好干,也是为了转业!因为,师的首长跟我说了,我要想早转业,必须得好好干。借此机会,我也奉劝想转业的同志们,你如果想早点转业,也得好好干;否则,只要我们这些人还在位,就坚决不考虑你的转业问题!不知道大家看清楚没有,我们这个‘维持会’,既会‘少林’功夫,也会‘武当’功夫,谁如果不相信,那就来试一试!不过,当你被碰得头破血流、身败名裂之后,不能埋怨我们事先没有告诫你!当然,我相信不会有人干这样的傻事,也真心希望没有人在这个非常时期,耍二杆子,当二毬货!好,我的话讲完啦!”
“副参谋长,你有要说的没有?”田戈看着陈培刚说。
陈培刚摇着头说:“没有。”
田戈看着任宏飞说:“副处长,你有要说的没有?”
任宏飞:“没有。”
魏志强站起来,喊了声“起立”,接着下达口令:“稍息!立正!”
魏志强向前跑了几步,给季文瑞敬了个礼。“报告副团长,是否下课,请指示!”
季文瑞还着礼说:“下课!”
魏志强敬着礼说:“是!”
田戈办公室。晚上。
悬吊在桌子上方的日光灯,照得桌面、窗子玻璃亮堂堂的。
桌子上,放着一个翻开的文件夹、一份材料、一个保温杯。
田戈坐在桌子后面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红蓝两色笔,低着头审阅一份材料。他放下红蓝两色笔,站了起来,一面踱步一面自言自语:“精简整编教育,已经结束近半个月了。可是,部队什么时候开始精简整编,怎么进行精简整编,却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打了这么长时间的雷,却迟迟不下雨。唉,时间拖得越长,部队管理的难度就越大,稍微不慎,就有可能出问题啊!”
这时,田戈听见三下轻轻的敲门声,于是说了句“请进”,转身向办公桌走去。
魏志强推开门,一面往屋里走一面看着田戈说:“你是在学习,还是在办公?”
“报导组的小闵,写了篇宣传一营教导员事迹的通讯,让我把把关,我趁着今天晚上的空闲时间看一看。”
魏志强在田戈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说:“你看完了吗?”
“刚看完。”田戈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魏志强。
魏志强站起来接过烟,用打火机给田戈点烟。
田戈坐下来,吐出口中的烟雾。“通讯连的情况,怎么样?”
“自从我负责包干以来,通过仔细了解情况,觉得通讯连的总体情况还可以,一是连队班子比较团结,干工作有合力,多数干部的责任心和带头作用,都比较好。二是能够坚持把行政管理作为连队的重点工作来抓,坚持以严格组织纪律作为抓好连队行政管理的保障。另外,在抓安全工作方面,有一名连干专门负责兵器室的安全工作,对重点的思想工作和安全工作,也都有专人负责。”
田戈打断了魏志强的话:“吕良新的表现怎么样?受处分之后有没有消极情绪?”
“从我了解的情况看,吕良新受处分之后,较好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下放到炊事班当兵之后,马上打起背包住到炊事班里。他到了炊事班,不仅能和炊事班的人员一起洗菜做饭,而且还利用空闲时间帮助饲养员喂猪,连队干部战士对他的反应还是不错的。”
田戈“哦”了一声,“通讯连存在的问题呢?”
“大的问题,眼下还没有发现;小的问题,倒是有一个,如果不及时解决,则有可能变成大的问题。”
“是什么问题?”
“通信排长尹宝杰与未婚妻闹矛盾,他因未婚妻来信要同他分手,一时想不开,思想压力比较大。我和指导员商量之后,特意来请你帮个忙。你看怎么样?”
田戈皱了一下眉头,“我又不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怎么帮忙?如果帮得不好,帮成了倒忙,岂不是更麻烦吗?”
“这你尽管放心。我和指导员给尹宝杰的未婚妻写了一封信,想以你的名义寄给她,即便是帮不了正忙,也不可能帮成倒忙。”
“信带来吗?”
“带来了。”
“你读给我听听。”
魏志强从口袋里掏出信,放在桌子上展开后,小声念道:“彭惠敏同志,你好!我作为尹宝杰的领导,得知你与尹宝杰的情况后,通过找尹宝杰的老乡了解情况,特别是反复看了你和你母亲给尹宝杰写的信,冒昧给你写信,请你务必把信看完。我和小尹同志并没有过深的交往,只是看着他入伍,看着他提干。通过平常接触和间接了解,我觉得他的思想基础很好,为人忠诚老实,并且有一些闪光之处。比如,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他英勇果敢,不怕牺牲,出色地完成了通信联络任务,荣立了三等功。去年,他在参加师‘团代会’会期间,把捡到的一块手表归还给了失主,受到与会者的赞扬。今年年初,他在参加全师的通信专业比赛中,以优秀成绩名列榜首。”
田戈打断了魏志强的话,“后两件事,都属实吗?”
魏志强点着头说:“都属实。”
田戈“哦”了一声,“你接着念。”
“他在与你相识之后,为了缩小与你在文化知识方面的差距,坚持利用空余时间学习文化知识,并且有了明显进步。当然,如同‘月有阴晴园缺’一样,尹宝杰也有一些缺点和毛病,比如,前一段时间,他由于对你的痴情,在给你的信中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有的甚至是伤了你的心的话;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并忍着病痛回去向你认错和道歉。在没有得到你谅解的情况下,他回到部队后,整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身体日益消瘦。当有的老乡劝他想开一点,重打鼓另开张时,他含着泪水说:除了彭惠敏之外,谁也不娶。由此可见,他对自己过错的反省是深刻的,对你的爱是真诚的。俄国的伟大思想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爱情的真正意义,就在于帮助对方提高,同时也提高自己。’当你看到这些内容之后,你对虽然说了错话但已经内疚并在努力改正的他,应当有恻隐之心,应当在他痛苦的时候,给予谅解,给予温暖,给予力量。应当把你们曾经共同栽培的爱情之花,给予浇灌和培育,使其更加美丽鲜艳!”魏志强掀开一页信纸,接着念道:
“现在,一些人由于受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把爱情看成是花荫下的相偎甜言,马路上的挽臂蜜语,看成是美貌+金钱+柔情,吃喝玩乐+形影不离+舒适家庭,觉得找‘大兵’辛苦、吃亏受罪不划算。殊不知,如果没有无数个军人和军人qi子牺牲个人的幸福和快乐,那么他们这些人的所谓幸福和快乐,岂不成了沙漠幻影和海市蜃楼?如果每个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我’字,那我们的国家至今还在帝国列强的统治之下,我们的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你不会没有看过电影《天山行》、《高山下的花环》、《白桦林中的哨所》吧,也许你会听到周围有正义感的人对电影中人物的评论吧,《天山行》中的指导员余海州的崇高精神――为千家万户团聚,而夫妻十年分居;为国威军威振奋,而碧血洒满天山;谁不敬佩?!《高山下的花环》中玉秀的高尚品质――为了忠诚于爱情,忠诚于祖国,而不辞辛苦、无私奉献,谁不赞颂?!《白桦林中的哨所》中的白茹的所作所为――只图个人的享受,而不要道德良心,见异思迁、见利忘义的行为,谁不唾弃?!根据尹宝杰及其老乡介绍你的情况和评价,我觉得你一定会在尹宝杰的痛苦之时伸出温暖之手,与他重归于好。”
这时,突然响起三下急促的敲门声,田戈和魏志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门被推开后,保卫股长赵保德急冲冲地走进屋里,边走边对魏志强点了点头,在田戈身旁停住脚步说:“副主任,城关派出所安所长派小安开着摩托车过来了,说有两个人在‘惠民酒店’喝酒砸坏了酒店的东西,被带到派出所后说是我们团的兵,要我们去辨认一下,如果是我们团的兵,请团里去一名领导处理,你看怎么办?”
田戈皱了一下眉头,“你先坐小安的摩托车到派出所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我们团的兵,如果是的话,让他们先在派出所呆着,你和安所长尽快到酒店去,我也马上往酒店赶,先一同做好酒店的善后工作,其它问题,过后再处理。‘惠民酒店’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赵保德说了句“在影剧院对面往北一百米处”,接着说:“那我先去了。”
田戈看着魏志强说:“你马上去叫小车司机,把车开到办公楼大门前,你跟我一块去处理这件事。”
魏志强说了声“好”,收起桌子上的信,装进口袋里,转身向前走去。
田戈掏出一支烟,点然后,一边抽烟一边思考。
挂着军牌的北京吉普车仍在中速行驶,田戈坐在驾驶员的右边,魏志强坐在后排的中间位置。
街上的路灯,灯光微黄。
来往行人,屈指可数。
街道右边,有一对青年男女搭肩搂腰、有说有笑的走着。
魏志强往前倾着身子说:“副主任,你估计那两个砸酒店的兵,是不是咱们团的?”
田戈目视着前方:“很可能是。”
魏志强:“你估计是团直的兵,还是营下的兵?”
田戈:“有可能是团直的兵。”
“我想也是。也不知道这是哪个连的捣蛋兵,竟然到地方上砸酒店,真是混蛋透顶!”魏志强停顿了一下,“你说,这两个兵是喝醉了耍酒疯,还是寻衅闹事?”
“很可能是喝醉了耍酒疯。”田戈嘘了一口气,“也不知伤着人没有,如果伤着人了,麻烦就大啦!”
车子在“惠民酒店”旁边停了下来,田戈对司机说:“小彭,你在车上打瞌睡吧。”说罢,打开车门,下了车。
魏志强下了车,走到田戈身边小声说:“咱们进不进酒店?”
“暂时不进。”田戈转过身子,只见窗子玻璃被打碎了两块,地上的碎玻璃片泛着白晃晃的光。靠近窗子的桌面上一片狼籍,椅子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此时,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骂骂咧咧地说:“我日他祖奶奶,今天碰到这样两个熊当兵的,真是倒了血霉啦!他娘个臭╳!喝醉酒耍酒疯,把我的店砸成这个样子,我要是不看这两个孬孙穿着军装,非把他俩给打扁不可!”
中年男子好像看见了田戈和魏志强,站起来后,大摇大摆地走到田戈和魏志强面前,气呼呼地说:“我的店被你们的兵砸成这个样子,你们好好看看,真是太不像话啦!哪有这样的兵?!你们说,咋办?”
田戈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还不能回答你咋办。”
中年男子圆瞪着眼睛说:“你为啥不能回答?《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明确规定,损坏东西要赔!你们的兵砸了我的酒店,总不能不赔吧?!”
魏志强接过话说:“损坏东西肯定要赔!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砸你酒店的兵,是不是我们部队的。如果不是我们部队的兵,那就不该我们赔。”
中年男子:“那,你,你们说,除了你们部队的兵,还能有哪个部队的兵?!”
田戈微微一笑:“现在,我还不能回答你。”
中年男子:“那,你啥时候回答我?”
田戈:“停一会儿,安所长一到,你就知道了。”
这时,一辆三轮摩托车亮着灯光在田戈他们身旁停了下来。
田戈迎到安所长面前,伸着手说:“你辛苦啦!”
安所长握着田戈的手说:“首长辛苦!”
赵保德小声对田戈说:“那两个兵是咱们团特务连的。”
田戈“哦”了一声,看着安所长说:“安所长,你看怎么办?”
安所长微笑着说:“咱们到酒店里坐着说吧。”
田戈说了声“好”,跟着安所长向酒店里走去。
安所长指着桌子旁边的椅子说:“田副主任,你请坐。”
田戈微笑着说了句“你也请坐”,在椅子坐了下来。安所长坐在田戈左边的椅子上。
赵保德、魏志强分别搬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安所长对中年男子说:“苏大顺,你也搬把椅子坐下,坐着好说话。”
“我都快气死了,哪还有心思坐?!”苏大顺看着田戈说:“刚才我说是你们团的兵,你还不信,这下你没话说了吧!你们的兵把我的店砸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吧?你们部队怎么教育的兵?跟土匪差不多!”
魏志强瞪了苏大顺一眼,“你说话注意一点好不好!刚才,我和田副主任在门外站着等安所长时,你就不干不净地罗嗦了一番,你到底还有完没完?!我们是来处理问题的,又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
安所长板着脸喊了句“苏大顺”,接着说:“魏股长说得对,部队的领导到这来是处理问题的,又不是听你发牢骚的。”
这时,魏志强递给田戈一支烟,接着给安所长递了一支,安所长摆着手说:“谢谢!我不抽烟。”
魏志强给赵保德扔去一支烟,接着给苏大顺扔了一支烟。
“苏老板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这本来是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肯定得妥善处理好,我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田戈看着苏大顺说:“苏老板,请你先介绍一下事情的经过,怎么样?”
“这两个当兵的,是快八点的时候来的,他俩要了四个菜、一瓶酒。刚上了一个菜,他俩就喝了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在厨房里忙着别的事,我侄儿毛蛋急火火地跑过来说:叔,不好啦!那两个当兵的打起来啦!”苏大顺看了安所长一眼,接着说:
“我急忙跑了出去,看见一个当兵的拿起一个杯子向另一个兵砸去,那个当兵的往旁边一躲,窗子上的玻璃‘哗’地一声被砸烂了,接着两个人扭在一起,互相推来推去,我喊了句‘别打啦’,上去拉架,还挨了一拳。后来,我和厨师、毛蛋费了好大劲把他俩拉开后,赶紧叫毛蛋骑车到派出所去。过了一会儿,安所长来了问了问情况,就把他俩带到派出所去了。”
田戈抽了一口烟,“苏老板,你拉架时被打了一拳,没啥事吧?”
苏大顺:“没事,我当时用胳膊挡了一下。”
“从苏老板刚才说的情况看,这件事的全部责任在我们的这两个兵身上,我先代表部队向苏老板赔礼道歉。另外,损坏东西要赔,这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明文规定的。”田戈扭脸看着安所长说:“安所长,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你和赵股长现在把损坏的东西登记一下,等我们把两个兵领回去处理后,明天再来赔偿,你看行不行?”
安所长点着头说:“行!”
“那我和魏股长先回去,这儿的事就拜托你了。”田戈扔掉手中的烟头,站起来说:“给你添麻烦了,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再让赵股长请你过去坐坐。”
“田副主任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军民一家嘛!”安所长笑着说。
田戈伸着手说:“后会有期,再见!”
安所长握着田戈的手说:“后会有期,再见!”
田戈办公室。下午。
太阳透过玻璃,在桌子上撒下一片白光。
田戈坐在桌子后面的藤椅上,看着刘冬波寄来的信小声念道:
十五春秋,
挥手揭。
忍回首,
相望无语,
泪已流绝。
军中相逢,
情深结;
莫逆之交,
谊炽烈。
人说挚友难寻,
我言知音何惜别;
只要瑶琴在,
断弦不难续接。
伴山川,
共日月。
田戈抬起头,眯着眼睛回忆与刘冬波分别时的情景。
这时,田戈听见了敲门声,他一边说着“请进”一边拉开抽屉,把信放进抽屉里,接着合上抽屉。
许宏亮、魏志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分别走到藤条沙发边坐了下去。
许宏亮掏出笔记本和钢笔,看着田戈说:“副主任,你叫我们过来,有什么指示?”
“前一阶段,对全团干部进行的精简整编教育,由于措施得力,不仅保证了人员、时间、内容的三落实,而且收到了比较好的效果,基本解决了干部们的思想认识问题。下一步,重点应当放在解决战士的思想认识问题上。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如何对战士进行精简整编教育。”田戈扭脸看着许宏亮说:“许副股长,目前,战士们的思想状况怎么样?”
许宏亮:“从我了解的情况看,战士们对待精简整编的反应,是‘两头小、中间大’。一是想入党想考学的和想当班长的战士,希望团队不被撤消;二是想复员的战士希望团队被撤消,这两类战士都是少数。大多数战士,抱着听天由命或者等待观望的态度。想复员的战士,组织纪律观念有所淡化,对自己的要求也有所放松。”
田戈:“魏副股长,你了解的情况呢?”
“我了解的情况,跟许副股长刚才说的情况一样。关于对战士进行精简整编教育的工作,师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安排,而解决战士们的思想认识问题,又迫在眉睫。因此,我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边着手准备边等候师里的安排,如果等不到师里的安排,咱们就参照对干部进行教育的方法,先进行教育,以便提高战士们对部队精简整编的认识,提高他们与党中央保持一致的自觉性。”魏志强停了一下,看着田戈说:“副主任,你看我这样考虑行不行?”
田戈若有所思地说了声“行”,接着说:“你先拟定计划和方案,明天上午开办公会时我提出来,如果办公会定了,就开始实施。”
许宏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站起来走到田戈面前递着纸说;“这是我昨天下午在团炮连了解完情况,路过战士宿舍时在一个窗子下面的地上捡的。”
田戈接过纸,一看上面写的字是“人上有人,肉中有肉,上下蠕动,其乐无穷”,顿时紧皱着眉头说:“在营区内,竟然出现这么低级庸俗的东西!许副股长,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待?”
“我觉得,这张纸出现在战士宿舍窗子下面的地上,应当是战士写的,而从战士的实际情况看,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内容。因此,我分析这纸上的内容,是这个兵从哪本书或者哪本杂志中抄的,而那本书或者那本杂志中,肯定有低级趣味的内容。”许宏亮瞄了田戈一眼,接着说:
“看起来,这好象是一件小事,但我觉得这件看似小事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个大问题,就是一些战士在偷偷地看一些不健康的读物,如果任其蔓延下去,一部分战士的思想就会受到腐蚀,甚至会成为资产阶级思想的俘虏,正像毛主席老人所说的那样:思想阵地,如果无产阶级不去占领,那么资产阶级必然就会去占领。鉴于目前的特殊情况,我想以‘团委’的名义下发一份决定,在全体团员和战士中,开展一次‘读红色书籍,陶冶革命情操’的活动,以进一步提高政治思想觉悟,坚定不移地树立革命的人生观。”
田戈点着头说了句“这个意见好”,接着说:“你俩还有要说的话吗?”
许宏亮、魏志强同时说:“没有了。”
“那好,你们按照刚才说的意见,先做准备吧。”
许宏亮、魏志强起身离开后,田戈点燃一支烟,他慢慢地吐出口中烟雾,心想:“在这种非常时期,如果不加强战士的教育和管理,也容易出问题啊!”
这时,赵保德推开门,走进屋里随手掩住门,边走边说:“副主任,砸酒店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田戈“哦”了一声,把手中的烟放在烟灰缸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递给赵保德:“你辛苦了,犒劳你一支烟!”
赵保德接过烟,点着火,坐在藤条沙发上说:“昨天晚上,我和安所长登记损坏的东西,价值一百二十元。可是,今天下午苏老板却拿出一份自己写的物资损坏清单,价值一千多元,安所长把他狠狠地训了一顿,他只好同意按照昨晚上的登记情况赔偿。副主任,如果不是你让我和安所长当时就登记,等到老板缓过神来,还真的不好办呢!”
“这也算是当断就断、不留后患吧!”田戈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那两个兵本来是一同到酒店喝酒,后来是什么原因而打的架?”
“这两个兵,一个叫马立本,一个叫邱全山,两个人平时相处的还不错。昨天是马立本的生日,特意请邱全山跟他一块去下馆子。一瓶酒喝了一大半时,邱全山说:你过生日请我喝酒,我感谢你,可你不能老是骂我呀!从坐下来到现在你已经骂我十几句啦!马立本说:我没骂你呀!邱全山说:你怎么没骂,你不到三句话就骂一句‘日你娘’,这不是骂人是啥?!”赵保德抽了口烟,吐出烟雾,接着说:
“马立本说:我这是说话爱带闲话,习惯了,真的不是有意骂你,你千万别介意!邱全山说:你说得倒轻巧,你跟你爹说话也这样?!马立本说:我跟我爹说话,肯定不敢这样。邱全山说:既然你跟你爹说话不敢这样,那你再说话时就把我当成你爹吧。接着,邱全山不停地说他是马立本的爹,马立本不停地骂日邱全山的娘,相互骂了几句之后,就动手打了起来。”
田戈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特务连的领导,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个兵?”
“指导员和连长的初步意见是,鉴于这两个兵平时表现还不错,所犯的错误没有大的影响和危害,而且事后承认错误的态度比较好,主动要求赔偿酒店的损失,打算先让他俩在全连的军人大会上做检讨,而后分别给予行政警告处分。为了防止他俩破罐子破摔,连里想悄悄告诉他俩,处分决定先在会上宣布,根据他们此后的表现再决定是否装入档案。”赵保德停了一下,看着田戈说:“你看,他们这样处理行不行?”
田戈搓着断臂前端说:“你的意见呢?”
“我觉得,从他们所犯的错误性质看,即使再处理重一点,也不符合把他们送回到地方去的标准。这样处理,虽然轻了一点,但既可以给他们一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又可以防止意外事故的发生。”
“那就照你的意见办吧。不过,你得去跟丁指导员交代一下,叫他把工作考虑得周密一些,防止节外生枝。”
“好,我这就去。”赵保德说罢,站起来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