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均平虚心听取小文儿的意见,要是小文儿不喜欢胡子,他就把胡子剃掉。小文儿就说,那你就剃掉吧!决定和田均平结合时,小文儿还是犹豫过,因为田均平和田庆友同属一个村,都是田老庄。庄子就磨盘那么大一块地方,盘不转磨转,她和田庆友总会有碰面的时候,回首往事,恐怕双方都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小文儿顾不得许多了。这时她开始用命来解释自己的走向和归宿,觉得自己命里就该给田老庄的男人作老婆,这是没办法的事。
故事这才开始了
故事真正开始,虚构就开始了。如果说前面的序幕部分还有那么一点真凭实据,后面的一系列情节和细节都是作者根据故事需要想象和设计出来的。都是老朋友了,作者愿意向朋友们交这个底。到了这个时候,作者的心才提起来了,他做得格外小心,生怕出一点纰漏,让亲爱的读者失望,好了,放松一下,慢慢道来吧。
他们这里新人结婚有闹洞房的传统,而且三天之内不分老少。这个意思是说,在规定的时间内,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辈高辈低,都可以和新婚之人放开手脚闹一闹,哪怕闹得人仰马翻,新人都不许着恼。田均平和小文儿这对新郎新娘难免被人轮着番地闹闹,闹得一潮未平,一潮又起。
来闹房的人很多,小文儿都不认识,有一个小文儿应该认识,她就留意,看这个人来不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田庆友。小文儿已经知道了,田庆友和田均平是出了五服的平辈兄弟,田均平年长为兄,田庆友为弟。有人家同宗兄弟在前,作为后来者,不管小文儿愿意不愿意承认,田庆友都得叫她嫂子。而弟弟闹嫂子的洞房,无论怎样闹都属于正常。
甚至可以说是应尽的义务。如果不闹就不正常。小文儿反复想过了,田庆友如果来闹房,她就装作不曾认识田庆友,尽田庆友随便闹好了。小文儿隐隐地希望田庆友来闹闹,一闹热脸子就变成皮脸子,那一章就算掀过去了。以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小文儿留意了半天,没看见田庆友。白天光线太亮,也许田庆友晚上才会来。新房里的花烛燃起来了,一闪一闪的,照着一张张兴奋的脸。新房床上床下,窗里窗外,闹房的人挤得满满的。在摇曳的光影里,人们动手动脚,闹得更加肆无忌惮。趁人们把小文儿搓来揉去、推来搡去的工夫,小文儿把每个略显昏暗的角落都看到了,始终没看到田庆友出现。这样小文儿的心就沉下来了。她和田庆友相亲不成,夫妻不成,却仍然跑到田老庄,给另外一个人做了新娘,田庆友一定是有想法了,说不定心头结下芥蒂了。在闹房的最后阶段,小文儿与闹房的人们配合得不是很好,流露出烦躁和反抗的情绪。当人们指责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时,她伤感顿生,委屈顿生,差点哭了。
小文儿在婚后最初的一段日子里,做到了与田庆友形同陌路,相安无事。小文儿是个争强的人,她拉开的是创业的架势。她和田均平名下的田地不算多,但她愿意在田地里投下足够的力量,决心从有限的田地里获取最大限度的产出。
她很快完成了从新娘到庄稼人的过渡,去娘家回门回来之后,脱下嫁衣就到田里去了。她把庄稼地整得四角四正,畦是畦埂是埂的。她不许自家田里有一棵杂草,草一冒尖儿就被她揪掉了。麦叶上刚爬出两个虫芽芽,她就发现了,从娘家借来喷药的器械,挽起裤腿,在麦田里来回喷药。在黄灿灿的油菜花前,在绿油油的麦田里,人们一天到晚都能看见她那高挑勤劳的身影。人们对她的评价是,田均平娶的这个媳妇儿可真能干哪!小文儿对人们的评价反应是,不能干行嘛!
小文儿家在村外,田庆友家在村内,在没有要紧事的情况下,小文儿极少到村内去。小文儿意识到田庆友有意跟她拉开距离,她也得跟田庆友保持着距离。距离有了,不等于小文儿不了解田庆友的情况。在村东的河堤下面,田庆友种有一块菜园,小文儿只要往那里一望,就把田庆友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