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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戏(6)
    我想起来,姑父饭前对我欲言又止的肯定也是这个话,也是想说姑姑听戏的事。亏得姑父把话咽下去了,他倘是说出来,我也会让他不痛快的。他一辈子揪住姑姑爱听戏的事不放,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都是年已垂暮的人了,还想怎样?难道非要把姑姑改造得跟他一样不听戏才罢!

    临离开姑姑家,我心里仍有点不踏实,担心姑父堂弟之类的人让姑姑受委屈。大表哥送我到村头时,我把担心说出来了,并对大表哥说:谁敢给我姑姑气受,我们就不饶他。

    大表哥让我放心,说谁也不敢!大表哥说到他父亲,也就是我姑父。大表哥说他父亲也是自作自受,因为他父亲年轻时对他母亲太不好了。大表哥当然比我更了解他们家的情况,他的话让我心沉,我一下子想到了那年姑姑在祖母坟前大哭的情景。

    几年后姑父才死了,他不是死于高血压,是因别的病死的。

    母亲到城里来过年,我问母亲,姑姑现在还听戏不听?

    母亲说:咋不听,听。你姑父死了,没人管她了,她听得黏着呢!

    2000年4月2日写完于北京和平里

    (原载《作家》2000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