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小雪,河坡里一片白。天气的确很寒冷了,岸边已结了一层薄冰,冰的骨架在向河中延伸。大网下水时,把尚未成形的冰弄碎了,发出一阵脆响。我看见,大网上次被黄劫撑破的洞已经补上了。整张大网用新鲜的猪血重新喂过,补过的地方不是很显眼。这时我有了一个主意,觉得网破的地方不应补成原来的样子,而应该利用破洞接成一个长长的袖兜。那样的话,黄劫一栽就栽到袖兜里了,就束手就擒了。我的主意没有说出来,大网已经下水,我说出来也没用了。我想如果黄劫这次再把大网撕破,我一定向堂叔建议在网的底部接一个袖兜。黄劫没有留给我出主意的机会。跟堂叔估计的一样,到了冬天,黄劫的本领就施展不开了。黄劫被大网抬出水面后,只蹦跶了几下,就望着飘雪的天空,无可奈何似地倒下了。黄劫是被我们用一辆架子车拉回村的。架子车车厢的长度赶不上黄劫的长度,把黄劫在架子车上斜着放,黄劫的头和尾还是露出了车厢。这有点委屈黄劫了。
切断分鱼的时候,我没有去,母亲去了。母亲分回的不是鱼头部分,也不是鱼尾部分,而是鱼的中段,是一滚儿细白的鱼肉。母亲把鱼肉切成小块儿,拌点面,用油一煎,烧成了一锅很香的鱼汤。在喝鱼汤之前,母亲还有话说。母亲的话主要是对我姐姐、妹妹和弟弟说的,我也听见了。母亲对我姐姐说:“这鱼是你弟弟逮的,吃吧。”母亲对我妹妹和弟弟说:“这鱼是你哥哥逮的,吃吧!”
(原载《北京文学》199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