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原信大概没领会他的信号,说:“你他妈的敢动我的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王原信出手是很快的,别人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只听脆响了一下,李河清就开始往地上吐。
王原信抽过李河清,又摁响了他的录放机,他若无其事地笑笑,对口哨录音表示赞赏:“这是谁的竖嘴,玩得不错。”
李河清嘴里出血后仿佛占了理,他抢上去,又要关王原信的录放机。王原信头也没回,胳膊肘儿往后一捣,捣在李河清的肋巴骨上了。应该说王原信大意了,他不知不觉中使用了一种肘功,这种硬功力发千钧,是很厉害的。李河清哪里受得了这种功法,他两头往中间一折,就倒在了地上。录放机里此刻播放的口哨是一支欢快的曲子,跟李河清头拱地的动作不大合拍。有人估计,李河清这回恐怕真的要拉红色的东西了。
李河清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病房住下了。队长来,说要调查处理这件事,李河清是调查对象之一。队长问李河清为什么反对别人吹口哨,须知吹口哨是别人的自由,你不让别人吹口哨,就是干涉别人的自由。“当然了,据群众反映你有你的理由,我们要搞清楚你的理由是什么,才能为你说话。”
李河清表情痛苦,似有难言之隐。
“你实事求是地说吧,我一定替你保密。”
“……我也不知道。”
队长说:“你实在不愿说就算了,我们得尊重个人的隐私。”
李河清的老婆闻讯也赶来了,对丈夫遭此狠手又心疼又生气。人前她对丈夫百般伺候着,稍一背人,她就问丈夫啥时添了这讨厌吹口哨的毛病,以前从未听说有这毛病啊。
李河清想起别人说的有人以口哨作暗号勾引他老婆的话,睨着眼把老婆瞅了瞅,表情又恼恨起来。他制止了老婆的发问,说他反正听见口哨就心烦。
老婆没有再问,问的权力暂且保留下来。她认定丈夫是长毛病了,断了骨头好接,这种毛病不好治。她向大夫咨询过了,治这种病只有以毒攻毒,多听口哨。她打算等丈夫出院后把丈夫接回家住一段时间,让两个孩子在家里多吹吹口哨。
“谁吹口哨我就掐死谁!”李河清一动火,肋骨断茬处大概又疼了,五官扭曲得不大对位。
老婆把李河清看了看,觉得丈夫是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1998年3月8日于北京小黄庄
(原载《作家》1998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