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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妞放羊(3)
    南风带了熏气,大麦黄芒,小麦也快了。梅妞掐两穗小麦,在手里揉揉,吹去糠皮,白胖带青的麦粒子就留在手心里了。她很喜欢吃这样的新麦,一嚼满口清香。现在她把口水咽下去,先喂她家的羊。水羊快要做母亲了,需要增加营养。羊母亲营养好了,生下的羊羔儿就壮实,奶水就充足。

    羊在她手心里吃麦时,两片颤动的嘴唇拱得她手心发痒,她不由地嚷:“哎呀,痒!痒!”既然怕痒,就别让羊在手心里吃了,可她下次揉好的麦,还是让羊在手心里舔,她还是嚷痒。

    羊下羔儿是在一天早上。那天早上天气很好,桐树上喜鹊叫,椿树上黄鹂子叫,院子里鸟语花香,喜气洋洋。爹在院子里扫地,娘在灶屋里做饭。梅妞也起来了,对着窗台上的镜子梳头。梅妞听见羊叫了一声,叫得声音很大,不似往日。她往窗外一看,见羊已躺倒在地上。她以为羊生病了,刚要跑出去看究竟,见爹已过去了,娘也从灶屋跑出来了。

    爹对娘说,羊要下羔儿了,要梅妞她娘赶快去熬一锅小米汤给羊喝。当地有规矩,羊下羔儿,猪生崽儿,未出嫁的闺女是不许看的。梅妞知道规矩,不出去看。羊的叫声越来越大,简直有些凄厉。梅妞隔着窗棂看见,羊每叫一声,屁股就往上抬一下。她知道,一定是羊疼得受不了才这样叫法。

    她很替羊担心,胸口怦怦乱跳。她不敢再往窗外看,手捂胸口退回到床边坐着。邻居二婶生小孩儿时就叫得很厉害,可把二婶的婆婆慌坏了,一个劲地烧香念佛。二婶把孩子生下来后就不叫了。梅妞相信她家的羊会跟二婶一样,叫一会儿就能把孩子生下来。她在心里默默地替羊念话,孩子孩子疼你娘,羊羔儿羊羔儿快出来……念着念着,不知为何,她鼻子酸了一下,眼圈儿也红了。

    等水羊把羊羔儿全都生出来后,爹才喊梅妞出去看。爹的声调透着高兴,说:“梅妞,咱家的羊生羔子了,生的是龙凤胎,一只小水羊,一只小骚胡,你快来看!”

    梅妞出去一看,水羊已站起来了。水羊又恢复了平静,目光里充满温爱。她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骇人的叫声是水羊发出来的。两个小羊羔儿也站起来了,它们的蹄甲子似乎很软,腿也很软,摇摇晃晃,老也站不稳,像两个小醉汉。说它们像醉汉,其实它们一点也不醉,小家伙能着呢,刚睁开眼就知道找奶吃,就摇晃着奔nai子去了。羊母亲没让它们马上吃奶,先舔它们身上粘粘的羊水,再舔它们的背,舔它们的小耳朵,舔它们的眼睛,全身无处不舔到。小家伙似乎有点不耐烦,想往母亲身子下面躲。羊母亲毫不放松,舌头追着它们舔。羊母亲舔得很负责,很用力,舔过之处,羊羔儿身上的毛就丝丝缕缕支乍起来,有了羊的模样。梅妞很想摸一摸小羊羔儿,小羊羔儿身上一定很柔软,很好玩。她蹲下身子,把手伸了一下,又缩回来了。她的手又粗又硬,怕把小羊羔摸疼了。她看见羊母亲也不愿意让她摸它的宝贝儿,目光很警惕的样子,她刚把手伸出去,羊母亲的嘴就巧妙地阻止了她,羊母亲装作很友好地嗅她的手,其实是在保护自己的羔子。

    两个小家伙也算机灵,羊母亲的注意力稍有转移,它们就趁机钻到母亲肚子下面,分别叼到一只**吃起来。它们天生很会吃,把整个**都含在嘴里,仰着小脸,吃得又香又甜。吃着吃着,它们用嘴和额头往奶上顶两下,再接着吃。它们顶得很猛,很用力,把看去硬邦邦的**顶得有些变形。顶过之后,小羊羔儿吃得咕噔咕噔的,两边的嘴角盈着白浆浆的奶汁子。梅妞对小羊羔儿这样的作派有些看不惯,吃奶就该好好吃奶,瞎顶什么!她嫌小羊羔儿太调皮了,对母亲也不够心疼。不知为何,小羊羔儿每顶一下奶,她似乎觉得自己身体某处也被顶了一下,并隐隐地有些痛。

    奇怪的是,水羊安之若素,好像一点不反对两个孩子顶它的奶。梅妞对水羊这样娇惯孩子也保留了自己的看法。

    梅妞的队伍壮大了,再下地放羊,她身后由一只羊变成三只羊。为了便于称呼,她给两只小羊起了名字,小水羊叫皇姑,小骚胡叫驸马。她说皇姑你来,驸马你去,一副统领三军的气派。皇姑和驸马到了遍地青草的河坡里,对草一点也不稀罕,只是贪玩,撒欢儿。它们撒起欢儿来四蹄腾空,外带空中转体,是很好看的。皇姑和驸马还跃起来抵头。它们不是真抵,别看身子立起来,小眼儿斜视着,样子挺吓人的,落地时两个羊头却没有发生碰撞,只是蹭一蹭而已。有时它们走得远些,水羊轻唤一声,它们就打着旋子跑回来了。一回到母亲身边,就迫不及待地吊在奶穗子上吃奶,仿佛刚才把吃奶的事忘记了,现在又想起来了。它们的嘴嚅动着吃得很快,顶奶顶得也很勤,驸马顶两下,皇姑也要顶两下,跟比赛一样。梅妞说:“驸马,驸马,不许顶!你听见没有?”驸马不听话,她强行把驸马从水羊奶穗子上拽下来了,由于驸马叼着奶穗子不愿意松口,把奶穗子像拽橡皮筋一样拽得很长。梅妞把驸马抱起来,先摸驸马的头顶,看驸马头上长角没有,要是长了角,谁也受不了它那样顶法。还好,驸马头顶平平的,似乎还有些软,该长角的地方连一点长角的迹象都没有。驸马在梅妞怀里很不老实,向羊母亲那里挣,看样子还是要吃奶。梅妞惩罚它似的,偏不放它走,而是把一根手指头放到它嘴边去了,看它吃不吃。手指头的形状跟**差不多,梅妞想试试驸马能否分得清指头和**。驸马真是个小傻瓜,它那温嫩的嘴唇居然把梅妞的指头吮了一下。这下可不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通过指头掠过全身,好像驸马颤动的嘴唇吮的不是她的指头,而是把她全身都吮到了。这时梅妞产生了一个重大念头,驸马吮一下她的指头尚且如此,倘是借驸马的热嘴把她身上的**吮一下又该如何。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脸忽地红透,心口也怦怦乱跳。她像是怕被人看破她的念头似的,悄悄转过头前后左右看。河坡里没有人,有太阳,还有风。风一阵大一阵小。风大的那一阵,草吹得翻白着,像满坡白花。风一过去,草又是青的。草丛里蹿出一条花蛇,曲曲连连向水边爬去。花蛇所经之处,各色蚂蚱赶快蹦走或者飞走了,引起一阵小小的**。蛇一入水,蚂蚱们很快恢复安静。岸上的庄稼地边有一个瓜庵子,瓜庵子大概已经废弃了,上面搭的草经风刮雨淋变得非常黑。梅妞相信,瓜庵子里也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