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嘻嘻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原来会说话呀!我告诉你,你可不敢骂我,你要是骂我,我就把你放倒,摸你的奶。反正这河坡里也不会有人看见。”
梅妞被陌生男人的话吓坏了,她满脸通红,衣襟下面的两只nai子有些胀疼,仿佛已被坏男人摸到了。她躲着那个男人,不敢再说一句话。倒是水羊敢说话,水羊冲拿铁锨的男人叫了一声,并且毫无惧色地看着那个男人,看样子那个男人要是敢接近她,它就会用头相抵抗。两只小羊也在水羊左右贴身站着,像两个小保镖。羊的良好表现给梅妞壮了胆,使她记起自己是有“队伍”的人,她把头发向后扬了扬,说:“羊,羊,咱们走!”
既然梅妞让两只小羊羔儿吃了她的奶,她就把小羊羔儿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它们很亲。晚上,梅妞睡在屋里,羊们睡在院子里,小羊只要一叫,梅妞会马上爬起来到院子里看看,她怕野猫、黄鼠狼什么的吓着小羊。重新回到睡梦里,她把小羊羔儿也带到梦里去了,让小羊羔儿贴着她的身子睡,一边是驸马,一边是皇姑。梅妞摸着它们背上光光的,小屁股滑溜溜的,怎么不见它们身上的毛呢?梅妞似乎想起来了,她搂的不是小羊,是小人儿。这两个小人儿是她亲生的,一个是男小人儿,一个是女小人儿,她还分别给他们起了名字,一个叫驸马,一个叫皇姑。生了小人儿,就得给小人儿喂奶。她把两个奶作了分配,驸马和皇姑每人一个,谁也不准抢别人的。她还对皇姑和驸马说,你们是人,不是羊,吃奶时好好的,不许乱顶,谁乱顶我就揍谁的屁股。驸马和皇姑调皮,不听说,刚吃两口就开顶,比小羊羔儿吃奶顶得还来劲。梅妞生气了,把**从它们嘴里摘出来,以家长般的严厉口气把驸马和皇姑教导了一通。她教导得声音有些大,把娘给惊醒了,娘轻轻地喊她,问她做梦听什么戏呢?又是皇姑又是驸马的。梅妞醒过来,知道自己的梦话被娘听去了,羞得双手捂胸,不敢出声。娘问她听的什么戏,什么戏呢?反正是戏台上的戏,不是放羊的戏。
有一天,梅妞放羊走得离村远了些。几声雷鸣,黑云陡暗,眼看要下一场大雨。如果这时回村,中途一定会浇在雨地里。她自己不怕雨浇,小羊怕雨浇,要是大雨把小羊浇病就不好了。她当机立断,赶紧把羊领到附近那个废砖窑里去了。他们前脚刚躲进砖窑的门洞,大雨后脚就追来了。那雨真大呀,大得好像天塌了,地陷了,没了天,也没了地,光剩下水。拱形的门洞上方,雨水大块大块往下掉。敞着口子的砖窑也呼呼地往里面灌水。浑浊的水汤子霎时就把梅妞的双脚埋住了,盛羊粪蛋的茶缸子像小船一样被漂得直打转。
梅妞把两只小羊抱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她觉出来了,两只小羊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它们是害怕了。小羊的心跳传染给了梅妞,梅妞的心也不由地跳起来。梅妞害怕另有一层原因,她记起听人说过,这砖窑里藏有一条大蟒蛇,蟒蛇的头大得像笆斗子,嘴一张像血盆子,吃兔子吃鸡都是生吞,还说蟒蛇的吸力很厉害,有野兔到窑口停留,它并不出来,只待在暗处一发吸力,野兔就连滚带爬、稀里糊涂地跑进蟒蛇肚子里去了。梅妞担心,倘若蟒蛇这会儿发现了他们,用嘴一吸,她和羊恐怕都活不成,都得成为蟒蛇的腹中之物。想到这里,她不免往砖窑深处瞥了一眼,里面阴森可怖,窑壁上残留的三条半圆形烟道,每一条都像蟒蛇的身子。她打了个寒战,头微微有些发晕。她想,这不行,蟒蛇吃她可以,要是吃她的水羊、驸马和皇姑,说什么也不行,她拼死也要保护它们。她把驸马和皇姑放到一只胳膊上集中抱着,腾出一只手来,把草筐上的镰刀抽出来了。她准备好了,蟒蛇胆敢出来,她就用镰刀往蟒蛇头上猛砍一气,把蟒蛇的眼睛砍瞎。就算蟒蛇把她吞进肚子里,她也不放下镰刀,还是要,砍,最好能把蟒蛇的肠子砍断,肚皮砍破,让蟒蛇永远吃不成东西。她不知不觉地把镰刀握得紧紧的,嘴唇绷着,双目闪着不可侵犯的光芒,一副随时准备拼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