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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仪式(6)
    往回走时,星采不走正街了,走背街。以往双日逢集,背街一般无人走动,今天背街也反了常,前前后后、角角落落都有人。太阳上了当头,人们解开扣子,敞着怀,汗浸浸的脸上带着疲倦的快乐。不少人买到了满意的东西,走正街不方便,陆陆续续撤到背街上往家走。一个汉子头顶一面大竹筛子走过去了。一个老头赤膊背着一个新风箱,走过去了。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只白猪娃子,猪娃子很不老实,在妇女怀里乱挣,还叫唤,妇女把猪娃子抱得紧贴自己的双乳,也走过去了。跟在大人后面的还有一些孩子,孩子都得了实惠,他们的嘴都不闲着,不是啃甘蔗,就是吹泥狗儿、水鸡儿和彩绘的大斑鸠。某个墙角间或有一男和一女,一伸头,马上缩回去了。背街房前屋后的空地方,还有不少唱小戏的。这里的小戏品种很多,有打鼓金腔,有说评词的,还有唱道情的。唱打鼓金腔的是用竹架子支起一面小圆鼓,敲敲唱唱。所谓金腔,就是故意把嗓子弄得沙哑着。说评词的只要一桌和一块惊堂木,别的全靠嘴上功夫。唱道情的比较别致,他手上除了有红梨木手板,怀里还抱着一根道情筒子,道情筒子约三尺来长,茶碗口粗细,一端绷上薄羊皮,指头一叩嘣嘣作响,甚是悦耳动听。星采想,那个人不会在这里听小戏吧。这样想着,她漫不经心地往唱道情的戏场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心里烘地燃起一团火,把脸像火烧云一样烧红了。因为戏场里立起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她朝思暮想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显然是看见她了,不然他不会站起来。

    我的亲娘哎,这可怎么办?星采瞅着不远处有个墙角,她身子一转,赶快躲到墙角后面去了。刚躲起来,她又伸头往戏场那里瞅。

    那个人已从戏场里走出去,一步步向她走来。

    哎呀吓死我吧!星采身子紧贴在墙上,双手却捂在胸口,一颗心还是止不住地大跳,她一时不知道是停好还是走好,是走好还是跑好……

    (原载《人民文学》199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