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没有接着撕她的裤衩,而是拿起了刺刀。她想鬼子也许要捅死她。她准备死,不准备活。她在柴草堆里背转身子,把眼睛闭上了。她腰脊裤腰处有一个凹坑,鬼子从那里把刺刀探进去了。她觉得刺刀有些寒气逼人,还没反应过来,鬼子用力往外一劐,就从股沟那儿把她的裤衩劐开了。
她本能地抓了一下裤腰,这一抓等于帮了鬼子的忙,裤衩后面裂的豁口更大,后面更是暴露无遗。鬼子定是觉得他这一手玩得漂亮,狗东西哈哈大笑,笑得连舌头都像子宫一样缩上去了。
既然这样,那就拼了呢。涂云跃起来了,一头撞在鬼子的肚子上。鬼子倒了,她收不住势,也趴倒了。鬼子顺势抱住了她,一个野驴打滚,把她压在了身子底下,涂云势单力薄,她这么干只能是绵羊往狼嘴里撞。鬼子一压住她,就不放松她,开始“打她的主意”。事已至此,中国腹地的新媳妇涂云算是彻底完了。
涂云的婆婆是个瞎子,她怀里抱一根竹竿,成天木雕一样在门口坐着。别看她人像木头,心里却不木,她心观六路,耳听八方,村里有什么事都别想瞒过她。那天听见地里放大枪,她直头静耳想了一会儿,就判断出儿媳妇出事了。
儿子张成从外面回来,她第一句话就说:“你媳妇出事了。”
儿子不理她,她又说了一句:“你媳妇让日本人抓走了,”“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日本人的大枪响过半天了,你媳妇要是能回来,早该回来了。”
“她要是死了呢?”
“不会。日本人就放了一枪,死不着她。她长得好看。”
儿子不能听“她长得好看”这一句,这句话后面的意思像尖刀一样刺中了儿子的心囊子,他皱着眉瞥了瞎母亲一眼,嫌母亲多嘴。
母亲听不见儿子吭声,知道自己把话说透了,新婚的儿子有些吃不消,但她还是要说,她要儿子赶快想办法把媳妇弄回来,“咱张家的女人不能落在日娘的日本人手里。”
“不要你管!有本事你去把她弄回来。”
母亲眼皮跳了跳,不说话了。母心通儿心,母亲知道,儿子是个有刚性的人,她相信儿子一定会去解救自己的女人。
村子里有些沉闷,没人到张成家走动,都在暗暗注意着张家的动静。张家母子都是表情诡秘而极要脸面的人,日本鬼子瞎了眼,欺负到他们头上,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村里不少人知道,张成背地里入过匪道,参与过断路、越货、绑票、窝赃等匪行,名声不太好,直到二十七八了还没娶下媳妇。有一天,张成路过一个荒坡,见一薅草的姑娘和几个放羊的男孩子在草地上摔跤,看样子姑娘已经长成了,粗腿细腰,奶柿子把衣服顶得老高。可姑娘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成熟,眼里闪射着野性的光芒,张着臂膀,把一个又一个很结实的男孩子摔倒在地。张成一看就看住了,血行加快,手脚有些涨痒。他也很想和姑娘摔上一跤,试试姑娘的劲头到底有多大。凭他那把子能掼死牛的力气,把姑娘一下子抱得脚不沾地,再放在草地上,当不成问题。他设想,要是姑娘愿意和他摔,他得多摔一会儿,让姑娘觉得将遇良才,势均力敌,跟他摔很有意思。最后他不能倒在下面,得把姑娘压倒在下面,这样才能把姑娘的犟劲儿激发出来,说不定姑娘会要求和他再摔一盘。他的设想没能得逞。他试着向姑娘走近两步,还没说出话来,姑娘提起草篮子就走了。大概他的眼神儿太热切了,姑娘临走时还骂他一句。这一骂,把他给惹了,他打定主意,要做这个姑娘的活儿,煞煞这个野丫头的野性。他跟踪姑娘进了村子,直到认准姑娘的家,打听到姑娘的名字叫涂云,他才走了。第二天,他就备了厚礼,托人上门提亲。他放出风,涂云只要嫁人就得嫁给他,否则,谁也别打算娶她。提亲的事出乎意料的顺利,涂云的哥嫂原来担心涂云性子野,没人要,现在有人找上门来,正是求之不得。哥嫂得了礼品,还没征得涂云的同意,就替涂云把亲事应承下来了。张成把涂云娶到家,两个人都觉得很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