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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陈猊远思维莫名的断了一瞬,恢复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过来张安知想要在他身上确定的是什么。

    是病症的核心。

    就像是他如果被整个分割,身体会以哪一个部位为中心开始复原。

    白章曾问过他这件事,虽然是委婉的询问。

    然后陈猊远就问他这很重要吗

    白章说,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能研究明白你的病症或者只是研究出自愈这一种,就已经能够救下数不胜数的人。

    而复生更是会让无数人发疯,毕竟这个世界上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有想要复活的人。

    但是不重要的点在于,你能自愈会复生,但是应该也并不是不老不死,因为你的身体一直在自然的成长,所以极大可能最后仍旧会老死。

    但是就现在来说,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而且加之病症是被天晶影响而诞生出来的,那么病症能够做到天晶应该也能做到的事。

    只是天晶的研究更加迟缓。天晶就像是一个由无数迷题组成的巨大谜团,而病症就是那个谜团延伸出来的迷题,从这方面来看病症会更好解决。

    陈猊远觉得自己听懂了,于是没多久后他就在白章面前自杀了,然后醒来的时候,他问白章等人你们看到了吗

    只是受伤的话,应该看不清楚。陈猊远这么想着自杀的。

    也就是这件事之后,白章问过他好几次关于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他是真的脱力还是有意迎上子弹的。

    陈猊远在白布之下一直睁着眼睛,他呼吸在慢慢衰弱,有丝丝缕缕的疼痛开始被神经感知到。

    于是身上的肌肉微颤,陈猊远听到有人有些担心的开口说“医生,麻醉”

    他还没说完,医生打断他的话激动道“自愈加快了”

    “是肺部”

    陈猊远呼吸断断续续,偶尔加重,他手指扣着冰冷的床边缘,指节泛白,用嘶哑的声音开口“不是肺部。”

    “只是疼痛的情况下,自愈会加快。”陈猊远眼泪从眼角落下,很快打湿了侧边的头发,但是他没有流露出哭腔。

    痛感越来越强烈,陈猊远整个人开始发抖,束缚带在他四肢上勒出痕迹。

    “”

    张安知看着室内的陈猊远,过了一会他道“明天继续。”

    陈猊远被送回了自己屋子,他全身仍旧被包裹着那一层涂了药物的绷带,只是用量应该是减轻了,陈猊远没有觉得很无力。

    他盘腿坐在床上,与玻璃窗外的人对视,今天在外边的是敏敏,她仍旧穿着一身与昨天一模一样的工装,只是换了个颜色。

    敏敏好奇的看着陈猊远,然后打开了一个小窗口“我看见你实验的视频了,真吓人。”

    “跟别人的实验不一样。”

    敏敏是暂时来接一下班的,她主要任务是跟着张安知,并不是守陈猊远

    这类人,也不会外出接任务。

    别人,是什么样的。”陈猊远看着她。

    “别人啊。”敏敏回想了下,“反正不会被这么切来切去的吗,容易死掉。”

    “但你不一样嘛,你不是不会死吗”

    敏敏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她直勾勾的看着陈猊远眼睛,认真的询问“老大他们那么对你,你为什么不跑啊”

    “要我就跑了难道是工资很高嘛”

    她是为钱来的这里,所以便第一时间想到陈猊远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猊远眼神空白了一下,然后又回神,他没有说话。

    敏敏不满嘟嘴“你这人,是傻子吗”

    “我不知道。”陈猊远安安静静靠在墙上“是张让你来问的吗”

    “老大叫张安知”敏敏点头“是哦,是老大让我巧妙的试探”

    她话还没说完,张安知就出现在了她身后,然后一巴掌就拍到了敏敏脑袋上“你可真是没用。”

    敏敏反驳得飞快“我能打啊”

    张安知摆手“你下去。”

    敏敏才不询问,她撒脚丫子就跑。

    张安知把敏敏打开的小窗口关上,然后他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

    陈猊远他们居住的地方很简单,里边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张安知拉过椅子坐下,他身体很板正,有些不同于那副刻意挺直的模样,更像是一种习惯“我来跟你谈点事。”

    陈猊远抬头看着他。

    张安知对上那双澄澈的双眼,像是雨后天空一样的双眼,他颇有点怀恋“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陈猊远没有迟疑的摇头。

    张安知眼尾有一些皱纹,它们随着张安知的嘴角一同弯了起来“因为你很多东西都没有,所以你想不到。”

    是这样吗陈猊远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点茫然和疑惑。

    张安知“有个东西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实验结束的时候我会把它送给你,你肯定想要它。”

    “但是相应的,实验期间你要听话。”

    陈猊远睫毛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开口,声音里仍旧有一种久不开口的嘶哑“你不会相信。”

    “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张安知秒懂陈猊远指的什么“但是你只需要答应就好,我们会辅助你听话。”

    像身上这种除了实验时就不会拆开的绷带一样吗束缚着他的行动。

    陈猊远看着张安知那双透着精光的眼睛,他问道“是什么东西”

    张安知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动“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怎么样要赌一下吗”

    陈猊远安静的思考了一会,然后他轻声道“不疼的话。”

    张安知一愣“什么”

    陈猊远一字一句“实验,不疼的话,我答应。”

    张安知眼眸闪烁,然后他笑容加

    深“这是自然,我们有能对你起效的麻醉药物。”

    “其实你们是在为别的病人、那些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甚至这个庞大的世界做贡献,所以在实验之外,我们是要为你们服务,尽量满足你们想要的东西。”

    听起来很高尚,但陈猊远表情没有被打动到,张安知突然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成为实验品”

    陈猊远像是有点走神,于是回答慢了半拍“不是只能这样吗”

    张安知几乎是瞬间眯起了双眼,但很快他表情又舒展开“一会医生会来给你换绷带,我就先走了。”

    他离开了陈猊远的房间,然后看了眼门上的工工整整的17这个数字确实,只能是这样。

    陈猊远只能来到这里。

    不过。

    张安知从衣服内兜里取出了一张照片先前的记录里,有陈猊远自述说忘记了父母的长相的内容。

    所以张安知给陈猊远准备了这张照片但是陈猊远应该并不想要。

    连他都记得,说明陈猊远的记忆相当的好,但是却偏偏忘记了父母模样哈。

    是忘记还是不愿意去记

    张安知将照片折叠着撕碎,然后扔进走道边上的垃圾桶内。

    不疼的话他就答应。

    被骗了。

    陈猊远手指紧紧压在床单上,红色的血透出绷带留在了白色的柔软布料上。

    他手脚各处都在往外溢血。

    张安知说医生要来给他换绷带,但是事实却是,医生一来他就昏迷了,在痛醒之后就发现自己手脚上的皮肤全部没有了,然后那涂了药物的绷带直接贴在了血肉上,紧紧包裹着。

    伤口的愈合变得十分缓慢,而且这样长出来的血肉也是跟绷带长到了一起。

    这样是要实验什么

    陈猊远想不明白。

    直到他跪坐在床边,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想要麻醉或者止疼,但是被拒绝了。

    医生说要避免产生耐受,不然实验的时候他熬不过去。

    在等到血肉终于和被药物浸泡出来的绷带长在一起,疼痛感慢慢褪去,但是陈猊远却无法长久的走路和做一些事情,因为只是抬起手这样的动作,他都没办法坚持五秒钟。

    上实验台他都只能被扛上去。

    陈猊远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实验,这是“听话”。

    还有。

    陈猊远控制不住一直在颤抖的手抚上脚踝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第二次实验之后,身体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多出了不属于身体的东西。

    有种异常的感觉。

    而让陈猊远难熬的不仅只有这个,还有绷带。

    每两三天,药效会褪去,这个时候绷带就要进行更换,那跟血肉长在一起的绷带,已经成为了他的皮肤,每次更换,跟剥皮没有两样。

    陈猊远靠想着那不知名的、自己想要的东西撑了很久。

    大概是很久,痛苦让他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然后陈猊远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人如果面临着十分痛苦的事的时候,会下意识想要逃避,而陈猊远无法逃避。

    他连死都无法选择。

    陈猊远就这么崩溃的支撑着,然后在某一天,被切割下了头颅。

    他是在醒后,看见了自己的头在自己身侧,才知道这件事。

    身体上有一颗头,身体边上还有一颗头。

    一个在呼吸思考,一个安安静静的闭着眼了无生息。

    他们第一次杀了他。

    但是陈猊远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冰冷的恐惧从骨头里开始往外扩散,陈猊远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头颅,他突然想到那些从自己身上被切割下来的肉块他的身体就这么大,可是他的尸体应该已经累成小山那么多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