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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章
    “喂。”

    敏敏仍旧穿着一身工装,不过是更加轻薄的款式,她的头发也长了,扎起了一个小小的马尾,此刻正趴在厚厚的玻璃窗外,从小小的开口处往里看着陈猊远。

    陈猊远的房间里多了一些东西,几本书,还有一副围棋,不过整体看起来仍旧十分空荡。

    “你好像变了”张安知出差去了一趟总部,敏敏当时跟着过去了,但是中途被别省的人看中,就出了一趟任务,所以昨天才回来。

    然后加上今天刚好是六月一,所以敏敏突发奇想买了糖挨个发送。

    陈猊远是最后一个,但是他不收她的糖。

    陈猊远正在看书,闻言他头都没抬“什么”

    敏敏摸下巴,她把没送出去的糖放回自己兜里,然后望着陈猊远,疑惑的摇头晃脑“说不上来说不上来”

    陈猊远合上书,他笑了一下。

    敏敏愣住,过了一会她又挤着那个小小的窗口“果然,你不对劲。”

    陈猊远歪了下头“是吗”

    敏敏哼了一声,然后笑着叉腰“是不是实验没进展,所以现在进行得不那么频繁了”

    陈猊远抱着书往玻璃窗前移动,在与敏敏离上一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着敏敏“最近实验确实少了你受伤了”

    敏敏摸了下脖子上的绷带“是啊对了你知道疯人院吗”她眼睛突然亮起来。

    陈猊远摇头。

    “也是。”敏敏想了想“它有点像另一种特管处吧,里边也有一些实验室,但是有区别的是疯人院是前线,我们算后勤,那里边的实验室大多也不用了,都是以前残留的跑题了,我是想说疯人院里边有专门的病人医院的。”

    “但是一般来说药物对病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小伤不用治自己很快就会好,大伤药物起效有时候还没有我们自己本身的自愈快,但是最近的新药物都很好,会加速我们的自愈,而且对多数病人都没有排异反应这都是你的功劳哦”

    病症方面的研究没有进展,张安知便联系了新的研究人员,同步进行了别的方向的研究。

    比如研究专门针对病人的药物以及武器。

    毕竟对于普通人类来说,病人的存在是有潜在威胁的。

    天晶、界间、阿梦加这些全都需要病人来处理,但是同时,也有部分异常事件是由病人闹出来的。

    而且人类也需要有自己可以依赖的武器。

    陈猊远不会死,所以武器的研究只在于更快更彻底的杀死他一次。

    而药物的研究是提取了陈猊远的血、肉和骨头,然后在别的病人身上进行实验。

    这算是他的功劳吗

    陈猊远也跟着摸了下自己脖子,他的脖子上除了绷带,还戴着一副崭新的漆黑的机械颈环,然后他露出笑容,只是弧度有些怪异“有帮助就好,但是这不只是我

    的功劳,这是大家的。”

    敏敏莫名的有点头皮发麻,她迷茫的摸了摸自己脑袋,过了一会才接着道你真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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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猊远看着她,那视线仍旧奇特,像是很细致的在打量她的表情

    “是嘛。”陈猊远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维“但我最近感觉很好。”

    感觉很好那就是不对劲啊敏敏瞬间激动,她好奇的问“为什么”

    陈猊远却不再说话,他回到床上坐下,然后重新摊开书坐下。

    敏敏满腹疑惑,等医生过来之后,她跑去找了张安知

    “老大老大”

    张安知皱眉,他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怎么了”

    敏敏张牙舞爪的比划“那个十七号,怎么好像变了个模样”

    张安知微微一停顿敏敏都能发觉的事,他没道理没发现。

    “之前连续使用麻醉,让他身体产生了耐受,麻醉现在基本对他无效。”他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敏敏眨巴眨巴眼,过了一会她瞪大眼“也就是说,他现在是”清醒着、痛苦着、日复一日的被他人切割着自己那具不死的身体。

    “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是从各方面来看他对于疼痛忍耐度比常人要低一些。”张安知看向敏敏“这方面没有变化,只是他对疼痛的反应变了。”

    敏敏歪头“啥”

    张安知看着敏敏好奇又听不懂的模样就眉头一皱,然后他还是给她解释道“他没有再哭了。”

    陈猊远不太能控制泪腺,无论他有多能忍,但只要身体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疼痛,眼泪就控制不住。

    甚至一定程度上来说,陈猊远应该也会是那种心灵上受伤也会掉眼泪的人,他自己没发觉,眼泪也会先一步感知到。

    毕竟没有正常人的经历,一些东西不能理解是正常的。

    但是受伤就是受伤,理解不了身体也会给出反应。

    可最近的实验,麻醉虽然照旧打了,但是从波动和他自己的身体反应来看,麻醉没有起效。

    但是陈猊远却没有再哭了。

    虽然也能用因为长时间实验导致感官模糊可以解释过去,但是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安知看向电脑上的录像,上边是陈猊远第一次麻醉失效的视频,当时好像是对陈猊远使用了一种药物,虽然知道他的身体对药物反应与一般人不同,也与病人不同,是独一份的,但是这件事在他手里还没被验证过。

    所以进行了实验。

    那是治疗的药物,结果用上之后陈猊远自愈速度不仅没有加快,反而是停滞了下来,然后他身体开始剥落。

    先是跟绷带长在一起的皮肤剥落,然后是血肉,甚至骨头,全都像是年久失修的墙壁,一块一块的掉落。

    那是第一次,张安知听到陈猊远的嘶吼,他像疯掉的野兽一样,被束缚的手脚都因痛苦直

    接被挣脱断裂,整个人掉落在地上,以一副看不出人形的血肉模糊的形象在地面扭曲,医生和研究人员早就吓到不敢动弹,但陈猊远没有攻击他们,而是一边发出堪称绝望的嘶鸣,一边爬到了玻璃窗前。

    别的人都下意识退后了,只有张安知还站在那里,隔着厚厚的玻璃与那双歪曲了的眼睛对视。

    他以为陈猊远会就这么永远死掉,而自己也会被革职。

    但是同样是那次,张安知知道陈猊远确实是不死不灭。

    陈猊远在玻璃窗后,以非人的模样死去,随后复生。

    复生之后停滞的自愈速度就加快了,至少能够跟得上那药物的摧毁。

    但是

    张安知将录像往回拉了一点重新看,敏敏好奇的探过头来看,张安知看她一眼,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他看着屏幕同时再次回忆当时的细节。

    那次,在玻璃窗前,他是亲眼看着陈猊远复生的,那双因为药物影响扭曲了位置和形状的眼睛,在重新睁开的那一瞬间,好像变得非常不一样。

    陈猊远的双眼早就变得麻木,可当时那双眼睛,很像最初那会那样澄澈不,好像还要更加懵懂干净。

    但又并非无知,只是

    具体说不上来。

    因为很快就被痛苦侵蚀了。

    然后从那次开始,陈猊远在实验过程中哭得次数便越来越少。

    而日常中,他也有些变了,表情多了,一直没询问过他们要过什么东西的他也要了一些书

    在拉长的时间线里,这里都是很细微的变化,而且根据心理医生的说法,这些变化是好的一面,至少没有像别的一些实验品,往一些极端的方向发展。

    确实。一直以来陈猊远的表现都非常好,不如说在他们眼里是非常的好,没有怨恨没有反抗虽然他仍旧不信任对方,不断的给对方换绷带,给关节处扎针,甚至给他套上危险的机械颈环,而这些陈猊远都一一接受了是因为那个“他一定想要的东西”吗

    可惜,他并没有所谓的陈猊远一定想要的东西”。

    而且信任可比不上枷锁。

    张安知把呆住的敏敏脑袋推开,他没有注意到敏敏的表情,而是在沉思中关掉视频无论陈猊远有什么好的、坏的变化,只要枷锁在那就没问题。

    而且比起担心陈猊远本身,不如更担心外界

    特管处那个行动部新上任的分部长最近盯他有点紧,看出身大概是跟白章有点联系毕竟这种程度的实验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还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看来得更加小心一点。

    真够可笑,明明都在享受着这种过激实验带来的福利,却并不能接受实验本身

    张安知微微眯起双眼,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过,也得提前做一下准备。

    陈猊远把书签放入书本之中,然后合上书躺下。

    前两天去实验的路上

    ,有不认识,但同样是实验品的病人跟他打招呼。

    陈猊远敏锐的发觉了一点不对,因为对方有些拘谨,不像是会主动打招呼的人,也就是说,是他先给了对方暗示,或者他们之前有过交谈

    但陈猊远完全没有印象。

    而且类似的事情,最近有点变多了。

    这里的第一本书,是研究人员主动给他的,当时他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疑问的收下了,以为是对方给他打发时间用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有时候会丧失意识,基本是在实验的时候,有点像是麻醉,不会因为过于疼痛而清醒过来,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般实验都结束了。

    他,几乎没有再感受到疼痛了。

    陈猊远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有人在保护他。

    但又不具体,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陈猊远知道自己应该先怀疑、质疑或者觉得恐慌,毕竟对方是神秘而又不可见的,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只能想到美好的一面,以及日复一日增加的幸福和不安感。

    为什么“他”不出来

    是因为“他”会离开吗

    陈猊远突然睁开双眼,他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然后他侧过身对着墙壁无声无息的道你在的吧。

    没有回应。

    陈猊远停顿了一会,他固执的盯着墙面,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它酸涩起来。

    生理性的眼泪一下掉落,陈猊远没有动作,但是他的手却自己抬起,然后轻轻擦去了眼泪。

    陈猊远愣住了,他整个人僵硬到直挺挺的一条。

    接下来身体又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陈猊远有一瞬间觉得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看着自己的手,不愿意这么想。

    “我不害怕。”陈猊远小声的道,他眉眼迸发出奇异的神色,如自言自语一样“我不害怕。”

    “你可以”陈猊远突然停住,他莫名的觉得眼眶酸涩,眼泪大颗大颗无声下落。

    他不知道。

    他不明白。

    也不懂。

    仿佛是无边无际的安静,要将人吞噬殆尽,陈猊远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感到绝望,又觉得有一种非常非常柔软的东西,正在填充着周边空荡的一切。

    他的手又轻轻的抬起,然后在他眼尾处触碰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是他的声音,但却是他从未用过的语气,那个不知名的人同样小声,充满安抚“你不需要害怕。”

    “因为我就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