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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我想做大哥好多年
    苏州城外风光,首推虎丘山。

    此时应社董事长张溥与杨廷枢、顾梦麟、朱隗三个董事团坐亭下,举杯畅饮。

    “圣君当政,群贤毕起,天下有望也”杨廷枢举杯大呼。

    “魏阉伏法,奸佞却未尽除,我等该当继续努力,扫清流毒。”顾梦麟说道。

    朱隗说道“陛下登临大宝一月有余便除了魏阉,肃清流毒只在早晚。”

    “未必。”张溥摇头,道“观陛下作为,乾纲独断,非是从谏之君,祸福尚在两可之间。”

    听这四人语气,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确实了不得。

    天启四年1624年,张溥与张采、杨廷枢、杨彝、顾梦麟、朱隗、吴昌时等十一人,结为文社,名应社。

    距今不过三年,分社遍及全国,社员超过三千人。

    文人惯于互相捧臭脚,作为董事长,张溥声望最高,其次便是原始十一股东。

    但是,张溥今年二十五,尚未中举。

    不是爷考不上,是爷不稀得去考,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当然,张溥比范进强得多,无需为银钱担忧。

    所到之处皆有免费吃喝,离开还有盘缠赠送,怎么可能缺钱

    不知不觉,话题转到了人事任命上。

    “原以为毖予与牧斋二位先生会入阁,却不想远赴陕西,实乃可惜。”顾梦麟说道。

    杨廷枢不以为意,道“为国效力,为君尽忠,何必在意职位”

    “中枢更能造福天下,胜于一隅之地。”朱隗说道。

    傻弟弟呦,看不出来皇帝排斥东林党吗不然就该召回赵南星,而不是用李标韩爌两個啊张溥笑而不语,只听三人辩论。

    其实对于钱谦益和成基命流放陕西,张溥认为问题不大,因为他师从周延儒啊。

    如今周延儒已经是侍读大学士,而内阁大学士老的老庸的庸,这首辅迟早是周延儒的,到时候,即便不出仕,也可以挥斥方遒。

    就在这时,一人远远叫道“干度公子,牧斋先生有信来。”

    “牧斋先生远在陕西,却有信来,必有事端。”顾梦麟说道。

    我情愿他别给我送信,又不熟,张采暗暗吐槽一句,接过仆从的信。

    直娘贼,要钱啊,我哪有钱

    张溥把信递给另三人,问道“三位兄长如何看”

    杨廷枢道“陕西灾情如此严重,当倾尽家财以助。”

    天真,要是你能当家也就随你了

    顾梦麟说道“我等四人便是倾家荡产亦救不得许多人,当联络同志共襄盛举。”

    朱隗道“此言正是,集天下之力而救陕西,易如反掌。”

    “正该如此。”张溥说道“除之之外,尚有事情当办。”

    “何事”

    张溥说道“向日蓼洲公为阉党诬取赃罪,逮者至苏州,苏州百姓不期而至者数万人,旗尉为众所殴,遂有诬吴人谋反,杀为首者颜佩韦等五人,公亦死于狱中。

    今魏阉伏诛在即,当奏请朝廷平冤昭雪,我等亦当向知府陈情,请改魏阉生祠为五壮士祠堂以纪。

    蓼洲公遇害,顾秉谦为主谋,当奏请官府追责论罪,并籍其家,收其搜刮之民脂民膏助陕西赈灾。”

    “此言大善,张兄大仁义”杨廷枢击掌赞叹,全没看出张溥躲捐款的想法。

    不知道顾朱二人是否看出,反正也是交口相赞。

    皇帝并不知道应社大哥要给他找麻烦,此时正盯着一本奏折发呆。

    “海澄县本无驻军,郑芝龙趁夜绕过中左所,一举破城,罪臣侥幸得脱,急往中左所求援。

    中左所千户吴成龙不听臣言,贸然行事,中伏兵败身亡,臣收拢溃兵再战又败。

    臣为百姓计,主动入城,说郑芝龙不伤百姓,又以忠义感化,撤兵而去。

    臣罪在不赦,无可辩解,然冒死上奏,请陛下降旨招抚郑芝龙。

    观其为人,颇知忠义,且其纵横海上,多有兵船,招安后,可安定海疆,亦可支援东江,功莫大焉,伏唯陛下明察。”

    皇帝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还在寻思怎么招安呢,郑芝龙倒好,不讲究,ia地给了他一巴掌。

    有点疼。

    “把此份奏折誊抄两份,分送骆思恭史可法,再召袁、郭、李国普、徐四位阁老并史继偕、黄道周来。”皇帝说道。

    查查此战真实经过,再商量如何处理郑芝龙。

    当然是想招安的,却也要考虑到朝廷的面子问题。

    就像赵宋流行“杀人放火受招安”,想做官就造反,跟玩一样,朝廷威严何在

    只有朝廷打疼贼人促使对方投降的,绝不能是贼人打疼朝廷促使招安。

    蛋疼的是,如今朝廷不只打不疼郑芝龙,甚至都打不到人家。

    远在倭国、南洋,就朝廷水师的歪瓜裂枣,怕不是半路就沉了。

    沉思时,诸人到来,各自赐座后,朱由检把奏折递了过去。

    “陛下可是要招安”袁可立问道。

    “如此招安,有损朝廷颜面,因此踌躇。”朱由检没有对心腹老臣隐瞒。

    颜面值几艘船郭允厚问道“陛下,郑芝龙实力如何”

    皇帝看向了史继偕。

    “陛下。”史继偕很有眼力见,主动说道“臣居乡时详细打听过郑芝龙。

    其年轻时追随海商李旦,常居倭国,前年李旦病逝,郑芝龙继承其船只兵员,至今或有海船千艘,为沿海大海商之一。”

    “海商很多”朱由检不懂就问。

    史继偕回道“小者难以计数,大者有许素心,李魁奇,钟斌,刘香、杨天生、杨六杨七等。

    郑芝龙实力或许很强,却不可能压服诸商。

    其欲招安,或是为了获得大义名分,以助其吞并各海商。

    再不济,控制陆上货源,便是掐住了各海商的脖子,动起手来事半功倍也。”

    “卿以商称之,可是倾向招降”朱由检问道。

    “臣正是此意。”史继偕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说道“如今海商众多,征伐不断,朝廷难以管束。且倭寇未绝,红夷窥伺,亦需有人镇压。

    虽说招降以后亦无法掌控,终归可以施加影响,徐徐图之。

    假以时日,待朝廷积蓄了实力,或迁或调,可彻底分化瓦解,从而彻底掌控之。”

    郭允厚道“如此计算,当招降,忍一时之辱,图长远之利。”

    你想当大哥,我馋你的身体,妙皇帝默默地为自家的兵部尚书点了个赞。

    “何人可行此事”朱由检问道。

    “海澄县破,地方官方论罪,臣意,召回福建巡抚朱一冯,以前兵部尚书商周祚代之。

    其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邵武县令五载,廉洁如冰,因赔贴而致家产殆尽。

    入京,累官太仆寺少卿。

    四十八年擢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不征民间一钱,擒斩剧盗,抗击倭寇侵扰,故离任之日,闽人为之立祠。

    天启五年起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翌年升兵部尚书,以母年老,请告归养。”

    “陛下,臣有奏。”黄道周忍不住插话。

    “准。”

    “天下为魏忠贤建生祠者众,独福建不见一座,臣以为当勘察而后定。”黄道周说道。

    史继偕说道“臣久居泉州,隶属朱一冯治下,知其有干才,通兵略,巡抚福建并无失当处。

    福建多山贼,朱一冯励精图治,如今山贼隐匿,乡野安靖。

    海澄失陷,朱一冯鞭长莫及,不宜罪之,降旨训斥便可。”

    朱由检说道“起商周祚为浙江巡抚,朱一冯留任,黄道周为钦差招降大使。”

    “敢问陛下,给何职位”袁可立问道。

    “若其不愿进京谢恩,给游击将军,若进京投诚,授福浙镇海副总兵,兼管东番防务。”朱由检点着地图,道“东番,东南之屏障也。

    若郑芝龙可用,朕欲移封周王与彼处,招募迁徙流亡屯垦。

    移民三十万,东番稳固,东番固则东南固,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陛下圣明。”李国普说道“臣荐前大理寺卿李若星巡抚东番。

    其刚直清廉,有干才,通军略。

    二年,巡抚河西,及任,筹集粮饷,训练士兵,遣将攻击侵扰河套、松山等边界的诸部西虏,斩首二百余,河西得安。

    因弹劾魏忠贤而降职河南,今发配廉州。”

    可以啊,老李,叫你来只是让你秀下存在感,万万没想到,悄悄的做了不少作业。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道“召回。”

    “陛下,移封事关重大,非得周王主动奏请不可。

    否则天下藩王以为陛下有削藩之意,只怕有宁王之祸。”袁可立说道。

    “朕已经跟他说过,若移封,授其军政大权,可独治一县,然其装死,袁阁老不妨再劝说一二,另外,周王世子朱恭枵可用。”朱由检给出了暗示。

    不行就病死,世子上位。

    “臣尽力为之。”袁可立应下。

    朱由检看向徐光启,道“招安,应急而已,开海,长远之计,朕欲于天津设船厂,造新船,卿可有合适人选为船场主事及水师练兵官”

    “臣回去寻访一二。”徐光启表示收到后,又道“陛下,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朕知之,先行筹备。”朱由检说道。

    “臣以为可于军器监下设船务司,总揽造船事。”袁可立提议。

    “可。”

    “陛下。”郭允厚看皇帝心情不错的样子,问道“造船练军耗费巨大,臣敢问费用何出”

    “内帑出。”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这财政总管没法要了

    国大事多,恨不得一枚银币掰开用,臣能怎么办臣也很绝望啊郭允厚低头不语,如同受气的小媳妇。

    “陛下,海禁开放,海税源源不绝,无需担忧内帑空虚。”袁可立含笑说道。

    “臣想起来了,最近户部入了一笔银钱,可承担一半造船练军费用。”郭允厚急忙说道。

    “海税早着呢,以后再说吧。”朱由检忍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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