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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公主薨逝,你们驸马为什么不跟着去死?
    “宣进来吧。”

    朱祁钰在殿里转悠转悠,活动活动。

    太医院新招入的太医,多是京中名医,其中一个姓张,今年高寿九十岁,进献了养生疏。

    朱祁钰看完,觉得有道理,最近按照养生疏上来做。

    “以后天下名医,必须入太医院伺候”

    朱祁钰略微沉吟“为期三年,不来者、不用心伺候者,诛族太医院定期轮换,太医子女要在民间从医十年后,方能入太医院,让内阁下中旨,诏天下名医入太医院伺候”

    “奴婢遵旨”怀恩恭恭敬敬磕头。

    冯孝和焦敬走了进来。

    跪在殿中间。

    二人瑟瑟发抖。

    “焦敬,怎么没给朕进献美女啊”朱祁钰目光幽幽,盯着他。

    焦敬浑身一抖,惊恐道“陛下,微臣回家就给您索罗美女”

    啪

    茶杯砸他脑袋上。

    “朕是跟你要美女吗”

    朱祁钰大怒“跟朕装傻是不是”

    焦敬神情惊恐,跪了半天,腰酸腿疼“微、微臣”

    “朕问你,庆都姑姑薨逝多少年了”朱祁钰问他。

    焦敬一愣,庆都公主卒于正统五年,到现在是多少年了

    “你连姑姑的祭日都忘了”

    “啊”

    陡然,朱祁钰大吼“伱的荣华富贵是哪来的是你娶了天家女儿,天家才赐给你的荣华富贵”

    “老百姓都知道吃水不忘打井人,你呢连庆都姑姑的祭日都忘了”

    “你的荣华富贵,都是庆都姑姑赐给你的”

    朱祁钰大喊大叫。

    “微臣没忘,微臣就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了”焦敬赶紧辩解。

    “掌嘴”

    朱祁钰目光闪烁着杀意“来人,把焦访、焦寿、焦泰传进宫来”

    焦敬刚要求饶,但两个太监按住他,谷有之亲自掌嘴。

    啪啪之音,不绝于耳。

    一个耳光,嘴角嘴角开始流血,几个耳光下去,他半边脸都烂了。

    “你家中姬妾过百,自己享受也就罢了,还挺关心内官啊,朕的人,也需要你来关心了”

    朱祁钰声音忽然变得特别小“你要干什么呀”

    焦敬身体一抖,想求饶,但他刚发出一个音儿,谷有之的力道加大,抽歪他的脸。

    “勋戚结交内官,是做腻了勋戚,想做皇帝了吧”

    朱祁钰目光幽幽“是不是啊”

    冯孝吓得要辩解,但被朱祁钰瞥了他一眼,登时闭上嘴巴。

    他挥挥手,让谷有之把焦敬放开。

    “陛下饶命啊,微臣不敢有大不敬的念头啊微臣就是年龄大了,冲昏了头脑,想讨好冯公公,又听说冯公公没有枕边人,就想着进献一个,陛下饶命啊”

    焦敬顾不得疼了,嘭嘭嘭不停磕头。

    “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冯孝缺个枕边人的”朱祁钰瞥了眼冯孝,意味深长。

    焦敬能尚公主,讨得宣宗、太上皇欢心,自然是聪明人,还是绝顶聪明的。

    秒懂皇帝的意思。

    皇帝让他攀咬

    皇帝想借他的嘴,咬出谁呢

    “微臣是听石璟说的”焦敬立刻把石璟攀咬出来。

    石璟尚的是宣宗长公主顺德公主,那是朱祁钰的大姐夫。

    顺德公主生母是胡皇后,因为胡皇后被废,先帝驾崩后,很不受待见,正统八年已然薨逝。

    “石璟,他是朕的姐夫,他不好好侍奉顺德姐姐的陵寝,跟你搬弄是非干什么啊”

    朱祁钰的目标,就是公主府

    公主是骨肉,驸马可就不是了。

    这些吃闲饭的废物,又不跟他一条心,心向太上皇,索性拔起萝卜带起泥,一勺烩了

    焦敬知道自己咬对人了

    “陛下,都是石璟撺掇的微臣,他说冯公公没有枕边人,撺掇微臣献女,好巴结冯公公”

    焦敬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庆都仙逝后,微臣在这京中没有靠山,空有驸马的名头,却没有实质官职,是以想着在宫中抱一条大腿,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

    大明驸马过得确实不太好,但不包括这个焦敬,他姬妾上百人,庆都尚在时,便总来宫中哭诉,奈何她母妃与张太皇太后不睦,并没得到庇护。

    而且,焦敬善于巴结,总弄些好玩意哄得宣宗皇帝开心,宣宗皇帝好玩,就吃这套,所以不管他的妹妹死活。

    朱祁钰怀疑,庆都公主,就是被驸马焦敬气死的。

    “来人,把石璟宣来,他家人也都去乾清宫门外跪着。”朱祁钰目光闪烁。

    焦敬立刻收敛了眼泪,道“启禀陛下,李铭、王谊也有份”

    真是个聪明人啊。

    难怪先帝、太上皇都喜欢他,也糊弄朕这么多年,聪明,好,咬得好。

    李铭是清河公主驸马,王谊是真定公主驸马。

    清河公主和真定公主,都是仁宗皇帝的女儿,前者宣德八年薨逝,后者景泰元年薨逝。

    “皇家的女儿,怎么如此都不长寿”

    朱祁钰陡然发怒“朕的姑姑们、姐姐们,怎么都活不过四十岁为什么”

    “来人,都宣来宣来”

    “天家的女儿都死了,他们还活着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地下侍奉公主”

    “天家选他们当驸马是干什么的就是侍奉公主的”

    “连个公主都侍奉不好,活着有什么用”

    “统统宣来,全家都给朕宣来”

    “朕一个个问问他们,为什么侍奉不好公主为什么要勾连内官他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焦敬瑟瑟发抖。

    皇帝是嫌弃他们吃干饭了,所以想把他们踢得远远的。

    皇帝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亲戚啊

    “焦敬,你说,天家选你做驸马,是干什么的”朱祁钰眼里寒光闪烁。

    当个驸马,享受荣华富贵,却不能为朝堂卖力,不能为朕效忠,不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留着你们干什么

    吸大明的血吗让大明灭亡吗

    “回陛下的话,小心侍奉公主”

    焦敬话没说完,朱祁钰冷冰冰打断“可公主为什么都死了”

    “是天不假年”

    “放屁明明是尔等没侍奉好”

    朱祁钰厉喝“天家血脉,是天底下最尊贵的,朕的姑姑们,为什么都没活多大岁数反而你们,却都活着,为什么”

    焦敬明白了,皇帝要用这个借口,直接送他们去死

    皇帝无情啊

    这时,驸马李铭、王谊、石璟,到达乾清宫门口,听到皇帝的咆哮声,惊恐地走进勤政殿,请安。

    “朕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啊”

    这话把三人问懵了,看了眼焦敬,便知道,是焦敬攀咬他们。

    “李铭,朕先问你,清河姑姑是怎么死的”朱祁钰点名问。

    “回陛下的话,清河公主身体不佳,是病死的。”

    李铭想说,清河公主和仁宗皇帝一样肥胖,所以结婚四年后,便病死了。

    太医院都有档案,一切都可查的。

    “朕记得清河姑姑嫁人时,身体康健,嫁给了你,身体便开始变差,为什么”

    陛下您可就胡说了,清河公主宣德四年嫁人,宣德八年便死了。

    您宣德三年生人,您五岁的时候能记得什么啊

    再说了,您一直养在宫外,朝中都不知道有您这号人,您和清河公主都没见过。

    可李铭害怕啊,他朝中没靠山,又不像焦敬油嘴滑舌,讨得皇帝欢心,他笨嘴拙舌的,会说什么啊。

    “无话可说了”

    朱祁钰强忍着怒气“天家招尔等为驸马,是干什么的”

    “是侍奉公主的”

    “朕给你们荣华富贵,是看在公主的份上给的”

    “没有公主,朕认识你是谁吗你李铭、你王谊、你石璟,就是一只蚂蚁有何资格面君有何资格在朕面前辩解”

    “可你们不能好好侍奉公主,把公主侍奉死了,那你们活着干什么”

    此言一出,吓傻了三个驸马。

    “陛下饶命啊陛下,微臣和真定相爱相伴,微臣到现在也不曾纳妾,微臣对真定是真心的,真定也算寿终正寝。”王谊急声为自己辩解。

    “三十八岁叫寿终正寝你多大了怎么还不寿终正寝去啊”朱祁钰盯着他。

    王谊顿时哑口无言。

    皇帝完全在胡搅蛮缠,人的寿命是天定的,谁能预料啊

    “你们告诉朕,天家的女儿,为何这般短寿”

    “为什么”

    朱祁钰大吼,谁敢回答啊,他干脆自问自答“朕告诉你们”

    “就是你们侍奉不好”

    “惹得公主生气,导致公主早亡”

    朱祁钰胡搅蛮缠“天家公主,岂容尔等蹂躏欺辱以前朕不知情,被你们糊弄了”

    “今天才得知,朕的姑姑、姐姐们,被你们害死了”

    “你们都该死”

    李铭自知必死,他和清河没有孩子,如今膝下的孩子美其名曰是过继,其实是他和其他女人生的。

    皇帝连姑父都不要了,会要他的孩子

    “陛下,公主有疾”

    李铭豁出去了“陛下当知道,仁宗皇帝身体虚胖,身体不佳,所以仁宗皇帝刚刚登基,便天不假年,龙驭宾天”

    朱祁钰脸色一阴,他这是映射先帝得位不正啊

    民间有传言,宣宗皇帝为了继位,谋害了仁宗皇帝,所以仁宗皇帝只做了一年皇帝,便死了。

    不知道是汉王放出来的消息,还是真的有

    偏偏李铭在映射

    太宗得位不正,仁宗得位不正,宣宗得位也不正,那朕是不是也得位不正呢

    “仁宗皇帝身体不佳,清河公主也有疾在身,所以天不假年。”

    “陛下,宣宗皇帝英年早逝,就说明仁宗皇帝的疾病,传于后代”

    啪

    朱祁钰把玉坠丢出去“你在诅咒朕命不久矣吗”

    李铭都懵了,您这也能联系上

    我明明在证明,清河公主有遗传疾病,宣宗皇帝也英年早逝,您怎么弄自己身上了

    “好啊难怪你们要联络内官呢,是诅咒朕英年早逝,急着迎立太子登基呢”

    朱祁钰站起来“让太子滚过来,他是不是太子当腻了,想弑叔登基了”

    “来人,把李铭拖出去,凌迟”

    李铭整个人都懵了。

    您这杀得也太牵强附会了,他先求饶,最后破口大骂。

    “看吧,人心暴露了,嘴上对朕叩拜,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朕呢这才是人心”

    朱祁钰气得不行“天家怎么挑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女婿传旨,让清河公主和李铭和离,夷李铭三族”

    “统统凌迟凌迟”

    “你们心里是不是也在诅咒朕呢”朱祁钰猛地看向焦敬三个驸马。

    皇帝发疯了

    “微臣不敢啊”王谊不停磕头,方才他们还一起进宫,转眼就死了一个。

    还夷三族啊

    王谊担心,下一个就是自己。

    “不敢吗那李铭为何嘴上恭敬着朕,转头就骂朕呢他把朕当成亲戚了吗”

    朱祁钰问他们。

    谁敢回答啊

    李铭就是说错了话,映射先帝谋害仁宗皇帝,那不是找死嘛

    您把人家爹、爷爷,甚至太爷都骂了,人家能不凌迟了你嘛

    见这三个驸马不上钩,朱祁钰语气一软。

    “王谊。”

    来了

    朱祁钰点名“你何德何能尚了公主”

    “微、微臣什么都不是。”王谊瑟瑟发抖。

    “既然知道,你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当个富贵闲人”

    “朕看在亲戚的份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为什么勾连内官”

    “是要迎立太子”

    朱祁钰换套路了。

    李铭是驸马中根基最薄弱的一个,因为他和公主没有孩子,朱祁钰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其他人可不行,像焦敬、王谊,和公主有孩子,和朱祁钰是实打实的亲戚。

    若他以同样的名目杀了,宋杰、宋伟会怎么想

    以后还要尚公主的方瑛家会怎么想

    若连亲戚的情面都不顾了,以后谁还愿意为他效命

    得换个罪名。

    “微臣绝对不敢勾连内官呀陛下这是诬告,请陛下让微臣与诬告之人对质”

    王谊也豁出去了。

    焦敬心里咯噔一下,皇帝杀了李铭立威之后,是要分裂驸马联盟。

    王谊顺着注意的目光,看向焦敬。

    直接一拳轰在焦敬的脸上,怒吼“焦敬,你敢害我”

    焦敬惨呼一声,趴在地上装死。

    朱祁钰看在眼里,倒是会演戏啊,你们可把自己看得挺重的,朕用得着分裂你们驸马吗想太多了吧

    “泼醒”朱祁钰指了指焦敬。

    哗啦

    一盆凉水,把焦敬泼个透心凉。

    他眼睛眯缝开,看到侍卫腰刀出鞘,寒光闪闪,登时睁开眼睛,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焦敬,你跟朕说的,是他们三个撺掇你,给冯孝献美女的,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再说一遍,是还是,不是”

    王谊刚要说话,朱祁钰瞥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焦敬低声说“是”。

    朱祁钰又看向王谊“你说是不是拿出证据”

    “不是”

    “微臣哪有胆子结交内官呀请陛下明鉴”

    王谊急声道“微臣从正月十五起,便闭门谢客,从不出门,府中人皆可证明”

    厂卫也查到了,是真的。

    “你在骗朕”

    朱祁钰冲着焦敬笑了“你当初就是这般骗先帝的吧骗先帝把庆都姑姑嫁给你”

    “你油嘴滑舌,也是这般哄骗庆都姑姑的吧”

    “成婚几年后,又把庆都姑姑给气死了,如今又哄骗朕”

    “焦敬啊焦敬,你真是好本事啊,天家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你不许说话朕不听解释”

    焦敬刚要说话,便有太监捂住他的嘴,他还要说话,太监便用拂尘敲他的头。

    后脑勺痛得要死。

    “你们说,朕该怎么处置焦敬”朱祁钰看向王谊和石璟。

    石璟一直在装死。

    他心里有他的盘算,他是顺德公主的夫君,顺德的亲生母亲是胡皇后。

    皇帝和孙氏外戚关系搞僵,而胡氏和孙氏的仇,一直都在。

    他心思着,皇帝肯定会亲近他这个姐夫,甚至还会因为这层关系重用他。

    他是进士出身,父祖是太宗皇帝死忠,家世没问题,他胸中也有抱负。

    王谊不敢说。

    朱祁钰看向石璟,要论资格,石璟够资格攀咬焦敬。

    “陛下,所谓亲亲相隐,大家都是亲戚,不如褫夺焦敬爵位,打发其去南京做个富贵闲人。”石璟试探皇帝的心思。

    朱祁钰却不吭声。

    石璟咬牙道“勾连内官,罪大恶极,请陛下诛杀焦敬”

    聪明人啊

    “未免太重了吧。”

    朱祁钰缓缓开口“都是亲戚,朕杀了李铭,已经引起朝野反弹了。若再责罚焦敬,朕肯定得落个无情骂名了,宗室里不知道多少人会骂朕呢。”

    石璟脸色一变,皇帝是真想杀了焦敬啊

    “请陛下下旨,令庆都公主与焦敬和离,再以焦敬结交内官之罪,诛杀,焦敬之子改姓为朱”

    石璟知道说错话了

    “那三个草包也配姓朱在你心里,老朱家的人都是草包吗”朱祁钰冷冷道。

    “微臣失言,微臣知错,求陛下原谅”石璟不断磕头。

    “你做事婆婆妈妈的,是考的进士,还是贿赂来的啊”朱祁钰问。

    “微臣是真才实学考上的,但文人皆有股酸臭气,做事婆婆妈妈,才是理所应当的。”石璟小心翼翼拍马屁。

    “这话若传道朝堂上去,你这驸马恐怕也当到头了。”

    “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石璟拼命磕头,巴结皇帝。

    朱祁钰撇嘴冷笑“传旨,焦敬不恭,结交内官,咒朕早逝,令其和庆都公主和离,其人斩首,其兄弟家族,流放安南,无诏不得回京,其子去给庆都公主守灵。”

    “庆都姑姑尝与朕说,不喜北京干燥天气,特令迁坟至凤阳,其子嗣去凤阳守灵,算是为其母尽一点孝心。”

    “至于焦敬和其他人子嗣,杀,其姬妾全部打入教坊司”

    王谊、石璟瞪圆了眼眸。

    皇帝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先杀李铭,又杀焦敬,真就不怕失去亲戚人心吗

    “驸马王谊、石璟不孝不恭,褫夺封号,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开门”

    朱祁钰看着他们俩惨白的脸庞,倏地笑道“满意吗”

    “满、满意。”石璟惊恐道。

    若不开门,他们怎么活呢

    可谁敢顶撞皇帝啊

    “收收你们的小心思吧。”

    “简直可笑。”

    “你们是不是以为,朕会拿你们制衡谁”

    “想多了,这天下是朕的,朕想杀谁,一道圣旨罢了,宣宗皇帝如何杀人,朕便如何杀人。”

    “朕这皇帝,和太上皇不一样。”

    “捶杀了吧。”朱祁钰指了指焦敬。

    那太监便用拂尘柄,使劲敲焦敬的脑壳,噗的一声,木柄插进了脑壳里,混着脑浆的血溅了石璟一脸。

    石璟惊恐大叫,这才明白,皇帝这番话的深意。

    他想杀谁,便杀谁。

    他们还活着,无非是给方瑛看的,朕还顾念亲情,并非无情。

    这就是他们还活着的唯一意义。

    “你们的小心思,在朕眼里,犹如小孩子的把戏,可笑至极。”

    “娶了天家的公主,何其荣耀,却把好好的公主伺候死了,你们本该被凌迟的”

    “是公主的血脉,救了你们,要不是朕的姑表兄弟喊你们一声爹,朕就处死了你们了”

    “闭门思过吧,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用”

    “没用的话,就不必开门了,饿死吧。”

    “拖下去吧。”朱祁钰挥了挥手。

    石璟和王谊,虽然捡了一条命,但人都被吓傻了,被太监拖出去的。

    冯孝趴伏在地上。

    “起来吧。”

    朱祁钰叹了口气“伺候朕这么多年,朕还是信你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奴婢谢皇爷天恩,奴婢再也不敢隐瞒皇爷了永远不敢了”

    冯孝痛哭流涕,心里恨死了自己,怎么早就不说呢

    “以后你便和谷有之、怀恩一起伺候朕吧,还是如常。”朱祁钰挥挥手,让他也退下吧。

    想控制一个人,就得让他犯错,知道错了,就知道怕了,有了错处就有了把柄,才好控制。

    人心便是这样一点点,攥在手心儿里的,至于情分,和皇帝谈情分,是不是天真了

    但冯孝听出来了,皇爷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单独侍奉了。

    皇爷的心里,没有原来那般信任他了

    朱祁钰闭上眼睛,还不如宣宗皇帝啊,若宣宗皇帝,驸马就全杀了又如何

    他终究过于仁慈啊。

    确实不能整得太过,朕的女儿也要嫁人啊。

    为什么驸马活得比公主岁数大呢肯定是心情不顺,说清河公主、真定公主有仁宗皇帝的遗传病,死得早情有可原。

    顺德姐姐身体康健,不也年纪轻轻就去了嘛。

    以后朕的女儿嫁出去,是不是也会受驸马的气呢

    是不是该定下一条,公主薨逝,驸马殉葬的规矩呢

    方瑛会不会与朕离心离德呢

    难啊。

    为人父母,为子女计深远。

    朱祁钰也是人父,这时候他并不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单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皇爷,太子来了。”怀恩在门外禀报。

    “让他回吧,告诉他,下次再想找大臣迎立他,找几个靠谱的,焦敬不靠谱啊。”

    朱祁钰幽幽道“把这话传到外朝上去。”

    这就是他杀焦敬、李铭,囚禁石璟、王谊的原因,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呗,反正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吱嘎

    殿门推开。

    “皇爷,于太保求见。”谷有之见皇爷出来,去庭院里溜达,才小心翼翼道。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

    谷有之脊背发凉,吓得跪在地上。

    “谷有之,别耍小心思。”朱祁钰敲打他。

    “奴婢知错”谷有之惊恐道。

    “现在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你和冯孝竞争,朕不管,但不能因为内斗坏了朕的事,明白吗”朱祁钰直来直去。

    “奴婢知道,奴婢以后绝对不敢了”

    他的小心思被皇帝戳破了。

    “冯孝之事,引以为戒。”

    朱祁钰转身进了勤政殿,谷有之被冷汗打透了,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皇爷比以前难伺候多了,心中惴惴不安。

    “冯孝。”

    朱祁钰见冯孝站在门口,拍拍他的肩膀“好自为之吧。”

    “奴婢知错”

    冯孝哭个不停“奴婢打发人,将那女人送去教坊司,奴婢再也不敢动不该有的心思了”

    “呵,政治斗争,和一个女人有什么干系,她被送来送去的,也是个可怜人,若模样可人,你收了便是,有个枕边人,日子也舒服些。”

    朱祁钰慢悠悠道“若你看不上,便放出宫吧,给一份丰厚的嫁妆,找个农人嫁了,让她不再受苦便是。”

    “奴婢给她备嫁妆,让她嫁人”冯孝恶心还来不及,哪里敢收焦敬送来的人。

    万一哪天皇爷又记起了焦敬,他还得跟着吃瓜落儿。

    “随你吧,这人呐真是命啊。”

    “他焦敬何德何能,尚了公主还不消停。”

    “在京中过着富贵日子,有权有权,人人都敬着,儿女又高人一等,早晚都能封爵,尚且不知足。”

    “非要得到权力,勾连内官人呐,最怕的就是不知足。”

    朱祁钰幽幽道。

    冯孝心惊肉跳,心里恨死了焦敬,因为这事,皇爷每每提起,都会敲打他。

    “让钦天监快点选个日子,迁坟吧,别耽搁功夫了。”

    “奴婢遵旨”冯孝眼露狠色。

    焦敬害惨了咱家,咱家也要有仇报仇。

    皇爷心里都没有了的亲戚,让他们生不如死,很难吗

    这时,于谦入殿拜见。

    “清醒了”朱祁钰看着于谦,没让他起来。

    如今,十多万大军在手,他朱祁钰并不杵于谦。

    “微臣谢陛下拳拳之心。”于谦恭恭敬敬道。

    “太保,到底发生了什么非要请辞啊”朱祁钰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谷有之不放心。

    朱祁钰让他退下,于谦又不是想谋朝篡位,还能杀了朕不成

    王诚回京后,与他密谈,也搞不清楚于谦为什么心态崩了

    “启禀陛下,微臣心累。”

    于谦眼角含泪“微臣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宣府百姓被屠戮的惨状,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瓦剌兵卒在火海里惨叫的模样。”

    “微臣这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说着说着,他痛哭流涕。

    “苦了太保了。”

    朱祁钰递上一块绢帕“但太保挡住了瓦剌兵,保住了更多的百姓,您功大于过。”

    “至于瓦剌兵,杀死他们,理所当然,不必有心理包袱,焚杀也不错,算是仁慈了。”

    朱祁钰安慰他。

    “本来不会死那么多百姓的,是微臣功利心太重,让李秉、年富等文臣,驱赶着百姓,诱使瓦剌兵往陷阱里面钻。”

    于谦说出来了,这才是他的心魔。

    朱祁钰一愣“驱赶百姓,送给瓦剌兵杀”

    他有点理解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难怪于谦魔障了。

    于谦重重点头“是啊,微臣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其实就是个功利心极重的小人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便踩着数十万人的尸骨,往上爬微臣连人都不配做啊”

    他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嚎啕痛哭。

    “那也是为了国,为了大明,朕多给那些百姓家人赏赐些,再给他们打造上好的棺椁,挑个风水宝地埋葬。”朱祁钰为他找补。

    “没了,都死绝了”

    “连个亲戚,想补偿一下,都不可能了。”

    “哈哈,微臣自以为得计。”

    “若是瓦剌人进了庞家堡,进了微臣设下的陷阱还好,但瓦剌人退兵回了宣府,这些人都白死了”

    “白死了是微臣害死了他们啊”

    于谦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微臣想一死了之,临到死时,才发现自己就是个懦夫”

    “微臣就是个小人苟且偷生的小人”

    眼泪鼻涕沾满了他的胡须,老泪纵横。

    “太保,起来。”

    朱祁钰扶起他,但他挣开朱祁钰的手,就这样跪着,哭着,倾诉着。

    这是于谦的心魔。

    难怪他得胜入宫便不对劲,原因在这呢。

    “太保,所以你想辞官,你想逃避”

    朱祁钰问他“朕知道,你是想做圣人的,若宣镇一仗的内幕传出去,你恐怕要被口诛笔伐。”

    “但朕帮你担着,是朕下旨,用百姓当诱饵,诱使瓦剌兵攻打宣府的”

    “朕帮你担着,好不好”

    于谦却摇摇头“微臣之罪,微臣来担,不敢让血腥屠夫之名,压到陛下的肩膀上。”

    “微臣还做什么圣人了,微臣不过一市井小人罢了,为了一己之欲,便用数十万百姓殒命。”

    “微臣就是个懦弱小人”

    “微臣有罪,有罪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朱祁钰扶他起来。

    于谦擦了擦眼泪,慢慢站起来,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

    “陛下,微臣累了,想歇一歇,微臣请王伟暂且代替微臣,做兵部侍郎,等着微臣歇好了,再为陛下、为大明效力”

    朱祁钰还想劝,但于谦肯身退,未尝不是天赐良机

    他能借机改革京营,把京营完全攥在手心里

    那样的话,他手上有三十余万兵丁,他不就是太宗皇帝在世了嘛

    等于谦再出山,拿什么制衡他呢

    “朕准了”朱祁钰小心翼翼打量于谦的神色,确定他不是在试探自己,才低声道。

    “微臣谢陛下隆恩”于谦感激涕零。

    朱祁钰才松了口气,于谦不是试探他便好。

    又安慰于谦几句,便让人送于太保回家。

    然后,又把于冕、于康诏来。

    “微臣父亲之事,请陛下恕罪”于冕先磕头谢罪。

    “唉。”

    朱祁钰长长叹一口气“就在刚才,朕和太保谈了谈心,朕知道他心中之凄苦,朕能理解,你们两个都起来。”

    “太保要休息一段日子,朕给他挑了个名医,就住到你家里去。”

    “你俩记住了,小心侍奉尔等父亲,不许他生病、不许他想不开自杀,朕要看到一个活着的于太保”

    “听到了吗”

    于冕和于康对视一眼,没想到情况这般严重。

    “敢问陛下,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于冕小心翼翼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俩好好侍奉太保便是。”

    “太保最爱璚英,朱骥现在还没回来,便让璚英侍奉老父,让他开心些。”

    “朱骥家人不敢挑刺,这是朕的旨意。”

    朱祁钰反复叮嘱“你们两个每天下了值便立刻去请安,时时侍奉。”

    “你们父亲稍有情绪不对,你们便立刻派人入宫禀报,朕亲自去看他,知道了吗”

    于冕和于康连连点头。

    看得出来,皇帝真的没猜忌父亲,还如此关心,都松了口气。

    “你俩年纪也不小了,于康也封了爵,该成婚了,有个女人照料家中,也是应当。”

    朱祁钰沉吟“你俩可有看上的女儿家朕帮你们赐婚。”

    “陛下,家中老母卧病,父亲又跟失了魂似的,臣哪有心思想自己的事啊”于冕苦笑。

    “不为你自己,也该你父母着想。”

    “若有贤妻,便可在家中侍奉公公婆婆。”

    “璚英虽好,却终究要回去侍奉朱家公婆的,不能总在娘家,传出去,岂不坏了太保的名声”

    朱祁钰道“于康,你看范广小女儿如何”

    “范广和你父亲,皆是朝中贤臣,朕的左膀右臂。”

    “朕不怕告诉你们,范广未来的功绩,肯定不在你父亲之下。”

    “你们两家强强联合,朕愿意看到”

    “于康,你便娶了范广小女儿”

    “至于,于冕的妻子,朕从文臣当中帮你挑挑。”

    “胡氏,你看着这于冕如何”朱祁钰忽然唤了一声。

    在勤政殿里伺候的胡贵菊浑身一颤,赶紧跪在地上“奴婢只想在宫中侍奉陛下,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般紧张干嘛”

    “你是老太傅孙女,算是朕的晚辈。”

    “于冕是太保的儿子,虽然差了一辈。”

    “但你们父祖皆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何不能联姻”

    朱祁钰笑容可掬,让于冕抬起头来,指着于冕说“你瞧瞧,他合不合你心意啊”

    胡贵菊小心翼翼抬头,触碰到皇帝的眼神,浑身一抖,赶紧低下头。

    她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到了异常冰冷。

    心里猛地一颤。

    皇帝最担心的,就是于谦和胡濙联合,压制皇权。

    若于冕和胡贵菊成亲,那就不是天作之合了,而是联合谋反,统统该杀

    “微臣粗鄙,担不起太傅之孙女。”于冕也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坏,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奴婢也没有此心思,请陛下收回成命”胡贵菊立刻拒绝。

    “你倒是真挑呀。”

    朱祁钰嗔怪地看了眼于冕“朕再给你挑挑,反正朝中百官的闺女,都在宫中,那些裹了小脚的就别娶了,看着心烦。”

    他心下稍安。

    他先封于康为伯爵,又给于康赐婚,其实是在割裂于谦和于康的关系。

    一旦于谦真有制衡他的心思,那么于康,就是一招好棋。

    养子,终究是养子。

    在绝对利益面前,亲儿子都能弑父,何况养子喽。

    “暂且退下吧,朕再交代你俩一句,必须照料好太保,朕派京中最好的太医,住在你家中随时照料着,若太保有个闪失,朕拿你们两个试问,知道了吗”

    “臣等遵旨”

    于冕和于康退下。

    于康欢天喜地的,从皇帝的言语之中,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关心,看来陛下真心不疑虑功高盖主,想到自己一片坦途,更是欢喜。

    倒是于冕,怏怏不乐。

    于康偷看了他一眼,以为是没找到媳妇,心情不好呢。

    于冕叹气。

    皇帝反复叮嘱父亲身体问题,是正着听呢,还是反着听呢

    太祖皇帝时,忽然就问了徐达的身体情况,当天晚上,徐达便暴毙了。

    皇帝是什么意思呢

    于冕摸不透,他清楚,父亲不希望他们兄弟蹚朝堂浑水,但皇帝先大肆封赏,如今又要赐婚。

    是在拉拢于康吗

    他瞄了眼于康,兄弟俩的目光撞在一起,互相都没说什么,心思各异。

    在绝对利益面前,兄弟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

    “传卢忠来见朕。”

    于康封了爵位,不能再在缇骑做了。

    于谦回京了,缇骑这双眼睛,不能被他看到了。

    “孟州回来了吗”朱祁钰忽然问。

    谷有之不知道,看向冯孝。

    冯孝小心翼翼道“已经回来了。”

    “一起宣来,朕见见这个无名英雄。”朱祁钰脸上露出笑容。

    胡贵菊看在眼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但一旁伺候的林钰,却面露不悦,皇帝凭什么给胡贵菊赐婚啊,她哪里比胡贵菊差了

    不过,人家还是想入宫伺候皇帝。

    “都出去吧,让朕静静。”

    乾清宫人陆陆续续退出勤政殿,关闭房门,朱祁钰一个人坐着。

    胡贵菊在宫门外站着,等着侍奉。

    这时,胡豅换上文人儒衫,匆匆进入乾清宫,瞧见胡贵菊,小声叫了一声“钰儿”

    她小名叫钰儿。

    胡贵菊轻轻摇头,她在于谦伺候,是不能随便私交侍卫的,这是机会。

    尤其皇帝疑心重,不允许乾清宫内任何消息传出去。

    她可不敢犯忌讳。

    胡豅秒懂,掠身时,轻声道“父亲让你安心伺候,若陛下给你赐婚,万万不可答应。”

    胡贵菊瞳孔一缩,祖父竟然预料到了

    果然,皇帝在试探她。

    倘若她敢答应,那就是灭族之祸啊

    胡豅就是传此信而来,匆匆进入军机处,又在勤政殿门口等着皇帝开门。

    他们并不知道,乾清宫里有一双眼睛,看到他们在说话。

    而这,很快汇总到许感手中。

    许感拿着条子,认真记在奏章上。

    他不会写字,最近正在苦学,字写得如蟑螂爬的一样。

    等到晚上,他的密揭会送到皇爷手中。

    在等卢忠的时候,朱祁钰收到密揭,瞟了眼门外的胡豅。

    “好个老狐狸啊,在家里都知道宫里的事情,是宫里有眼睛呢还是真靠猜的”

    朱祁钰合上匣子。

    重新锁上,藏起来。

    虽然都知监的密揭上没有谈话具体内容,但他猜得出来。

    “若朕非让你们二人联合呢”朱祁钰嘴角翘起。

    于谦已经废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整饬京营。

    不能再用范广了,给范广权力太大,不就相当于又制造出一个于谦吗

    人心难制,有了绝对权力之后,范广就算想当忠臣,也当不了了。

    “叫王诚来见朕”

    当初让王诚带伤去宣镇,好不容易回了京,本想让他歇歇。

    奈何,手头人手不够,还得启用他啊。

    “卢忠怎么还没来”朱祁钰推开了门问。

    “回皇爷的话,缇骑大营设在城外,入城需要时间。”

    冯孝回禀“东厂的人已经到了。”

    “让他先候着,等卢忠来了,一起宣来。”

    朱祁钰看向胡豅“有何事”

    胡豅进殿行礼,递交一本奏章“陛下,这是臣之父,阅览宛平代知县刘吉的奏疏,翻找出来的一本奏章,请陛下阅览”

    朱祁钰拿到手里来。

    这是永乐十九年,邹缉上的奏疏

    “臣惟陛下肇建北京,焦劳圣虑,凡二十年,工大费繁,调度甚广,冗官蚕食,耗费国储。工作之夫,动以百万,终岁供役,不得躬亲田亩以事力作,尤且征求无艺,至伐桑枣以供薪,剥桑皮以为楮。”

    “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如前岁买办颜料,本非土产,动科千百,民相率敛钞,购之他所”

    奏疏滔滔万言,朱祁钰认真看完。

    今日,代县令刘吉上书内阁,奏疏传到皇帝手中,只有寥寥数语“来人,把刘吉呈上来的奏章,给朕找出来。”

    很快,刘吉的奏章呈上来。

    “良乡则有驿递累扰地粮独重之苦;通州、蓟州、三河,则有运粮运器轮蹄络绎之苦”

    “香河之船只焚矣,而复责以赔船、赔米,其何以堪库藏劫矣、马骡尽矣,而复诘以籽粒依马等项,其何以给至”

    “大兴、宛平所最苦者,车辆之雇募,经承之需索,讨夫讨马之交至沓来,买煤买豆买杂项之纷投错出。凡此,皆小民赴汤蹈火,含冤忍苦,宁作他乡之鬼”

    朱祁钰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大兴、宛平最苦,要承担交至沓来的车辆之雇募、经承之需索、讨夫讨马、买煤买豆买杂项等差役。差役烦若,老百姓已无法忍受,纷纷逃亡,不敢归还。

    “这是朕的大明吗”

    朱祁钰喃喃自语,宛平,要承担无比劳重的夫役,所以人丁逃亡。

    上次京畿粮荒,宛平、大兴逃亡户口最多。

    难怪叶盛上书,想给流民封赏土地,流民拒不同意呢,原因在这里啊

    都不愿意承担京畿的夫役

    这夫役,奏章里说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还包括很多。

    胡濙为何单独上书呢

    想起来了,上次便上书柴夫役,朕还减免了一些,这次又借刘吉的嘴,劝朕解决夫役问题呢。

    这个老头,心思诡异啊。

    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了。

    这是看朕想做圣君,便用实事堵朕的嘴呢

    表面奉迎,其实是出难题,这老头,不好对付啊。

    “明日朝会上宣读,让诸卿合计个章程出来,京畿百姓四散逃逸,总不是个事啊,但若减免了夫役,又加重朝堂负担,如何找个平衡点呢”

    朱祁钰看向胡豅“你有什么建议”

    他很看重胡豅,他是把锋利的刀,和他爹胡濙可不一样,那老东西,时不时的刀朕一下。

    幸好于谦废了,不然朕还真挟制不了他了呢。

    胡濙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殿里只有朕与你,你说错了朕也不怪你,随便说说,不怕的。”朱祁钰倒来了兴趣。

    胡豅总有惊天之语,他这心里又有什么惊人之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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