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的时候,金元瑶早就一溜烟儿跑没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无声殿。
层层守卫中心,宫求刑静心垂目打坐。端的是洒脱自然。若不是衣袖中隐约透出二指粗的咒文枷锁缠着手腕,还以为他是在修身养性。
脚上也有。
林寂站在不远处。天也不热,但就是把那扇子摇啊摇。你以为他摇着摆谱吗。错了。摇的是得意,摇的是东风,是那股送来金元瑶、林囍无涯的东风。
隔了老远,陈娇容估算了一下对方战力,眉头皱起,五指绷紧不自觉地陷入地面,“全是高手,这要怎么打。”
没有自信能从层层守卫中救人。不,别说救人了,踏进无声殿犹如踏一脚踩进鬼门关,他八成都得栽进去。
肩膀吃重一低。是金元瑶胳膊肘架在上头。她有几分好奇,“救人不行,杀人呢”
陈娇容以为自己听错了。瞧不出来啊,用无所谓的语调说出最无情的话,这还是心软的金元瑶么。
金元瑶撑着陈娇容的头站起来,“看有什么用,又看不出结果。要不试一试。”
身形一闪,所在之处只留下向上激起的尘埃在静静漂浮,阳光下浮着一层细腻金色。
陈娇容目瞪口呆,立即提剑跟上。摸不清她想干什么。
一阵剑气挟着朝阳活力平铺而来,空气都为之动摇。圆形层层守卫被撕开一个口子,守卫们七倒八歪。
金元瑶缓步而来,有几分熟稔,“林寂,听说你想见我。”
“是。这份见面礼,你还喜欢吗”林寂眉眼带笑,使了一个眼色,又有更多的人围住宫求刑。
“半喜半厌吧。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对我出手,只是碍于罗桥的压迫不得不从。跟着这种刚愎自用的主人早晚撞死在南墙上,你要不要反水跟我走。权利对你没有吸引力,所以进了流金剑宗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若你有能耐篡位,我也可以卑躬屈膝,称你一声宗主。”
“承蒙少宗主抬爱,林寂对一步停云忠心耿耿,还是待在这里的好。”
林寂双眼一沉。小小年纪,不仅阵法方面强大,还是个玩儿心机的。
罗桥生性多疑。她话中有意无意透出的熟稔足矣在罗桥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
像才看见宫求刑,金元瑶走进几步,声音洪亮,“隔了老远没认出来,现在一看,不是宫求刑么。林寂这般大动干戈,是要清理门户么。”
林寂点头,“他与水秀山明勾结,宗主要他死,我也没法子。”
“那你下手重些,折磨够了再弄死他。”金元瑶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宫求刑的脸,力度虽轻、侮辱性极强,“宫求刑,签蚊楼一战你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林寂撩起宫求刑的发丝,露出颈项上鲜红的朱雀印,“一步停云护法之位向来由朱雀印传承,掌朱雀印者即为护法。宫求刑能免于一死、高升护法,不过是因为他拿出了朱雀印。而水秀山明,是上一任的朱雀印持有者。后叛逃离宗,追随晴凉不垢。你说,他们是不是勾结”
“嗯”金元瑶说,“张嘴就胡说。众所周知水秀山明出身月明惊西,什么时候是你一步停云的护法”
“你有没有想过,水秀山明不过是个炼器师,为何能引得四大宗追杀。”林寂说,“水秀山明出身月明惊西,是一步停云上一任护法。做护法期间去红梅傲雪竞争过辅事之位,与连澄惺惺相惜、结为兄弟。他跟四大宗都有交情,却同时背叛他们。你爹究竟给他喂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迷了眼睛、蒙了心智。”
“水秀山明把你放在心尖上,你在我手里,不怕引不出他。”
“我爹魅力无限呀。”金元瑶掌心蓄起灵力,在谈话期间聚了不少。
顶级灭阵身世沉浮
虽然还不到火候,但是重创他不是问题。
林寂一个眼色,层层护卫挡在身前,“宫求刑抓过你、害过你,你还一心救他。宫求刑做人不怎么样,朋友缘倒是好得令人嫉妒。金元瑶,你的修为冲不过守卫,更伤不了我。别垂死挣扎了。”
陈娇容深知林寂说得对,去拉金元瑶。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叫你别冲动。好好的身世沉浮烂在你手里,现在我们一起给求刑陪葬。
金元瑶只盯着林寂,话语玩味,“伤你吗”
众人防着她进犯林寂,却见她身形快速后移,一掌拍在宫求刑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姑娘不是傻就是狠。
傻得打错了人。
狠得下心打宫求刑讨好林寂。
“唔啊。”宫求刑浑身功体尽废,七窍流血。禁制也被打碎。身子软倒在地,十分狼狈,“救我。”
急吼吼上前拉人的陈娇容顿了一下,后退两步,与宫求刑拉开距离。
对,拉人。
他认识的宫求刑一旦突破禁制,就会跳出去跟林寂不死不休。而不是弱鸡一样歪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让人来救。
宫求刑抽搐了两下身子,周身红气散了些,脸变了模样。
竟是林寂
层层守卫震惊不已,待反应过来回攻身后护着的林寂护法时,几片羽毛擦过脖颈、见血封喉。
林寂面容如水面一抖,恢复成宫求刑。
当日林寂起了坏心思抓宫求刑时,宫求刑就擒了他调换两人身份,割了舌头令他不能言语。
“我的伪装天衣无缝,连擅长捏脸的阿容都瞧不出来。你怎么认出来的”宫求刑说。
“宫求刑多厉害呀,林寂哪里擒得了你。你八成会将计就计。而我,配合你。”金元瑶说,“猜对了,有奖励吗”
“加入流金剑宗如何”
“你愿意”金元瑶受宠若惊,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呀。”宫求刑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上前几步踩在林寂脖子上,蹲下、身子,咔嚓一声踩断。
金元瑶心惊,“如果我笨些,没察觉到呢”
“那林寂这个身份就归我所有了。”宫求刑侧了侧脑袋,“你多余的关心,打乱我原来的计划。现在除了上流金剑宗这条船,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但还是多谢你,谢你替我保下宫求刑这个名字。”
金元瑶莫名心虚,“好说。”
突然,一阵骚动传进无声殿。
林锐炀风风火火赶来。指尖凝着灵气,刚动过手。胸脯起伏稍微大了些,喘着气儿赶来。足以证明心焦。
一进来,闯入双眼的就是宫求刑被林寂踩断脖子。
林锐炀心神大恸。过往师兄弟一同招猫斗狗、讲文论武、把酒言欢、挨骂被训场景在脑海中不断闪过,如今怀中只剩一具冰冷尸体。
“求刑,你死得惨不忍睹哇。师兄来晚了,师兄对不住师父遗愿。”林锐炀嚎地欢畅,身后宫求刑额间青筋暴起。
若不是修养好,宫求刑早以下犯上。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林囍,嚎够了没。太丢人了。”
嗯
他不是幻听了吧,怎么听见求刑在说话
难道是求刑死后给他托梦可现在是大白天。
金元瑶提醒他,安慰一下,“师兄,看看你怀里的人,不是宫求刑。”
“昂”林锐炀抹了把眼泪,低头一瞅,哭得更大声了,“啊啊大哥,怎么是你大哥你死了”
金元瑶默默闭上自己的嘴。
宫求刑忍无可忍,“我杀的。瞪我做什么林寂先囚我,用我引你们上钩,不该死吗”
林寂是林氏一族族长私生子,与林锐炀交情不佳。不,与其说不佳,不如说是互相怨恨。林寂恨林锐炀拥有他所渴望的一切,父亲的期望、家族的重视。林锐炀则怨林寂的存在气得母亲抛夫弃子,在外颠沛流离孤独死去。
甚至在林氏一族灭族时,林寂诱骗林囍无涯入圈套。
林锐炀与这个兄长仅有一分血缘关联,若论起感情,林寂远不如宫求刑来得重要。即便宫求刑要杀他。
林锐炀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走程序哀伤一下嘛,毕竟他与我有一分兄弟情义。”然后张开双臂,死命往宫求刑身上挂。
宫求刑矮下身子,敏锐闪开。
金元瑶说,“林寂对抓我十分自信,想来我受俘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真的能引来水秀山明吗”
私心希望能引来,她好想二叔,特别想。
原本叽叽喳喳的林锐炀沉默一会儿。流金剑宗之事他知道一些,沉峦在流金剑宗灭宗之日身死道销。
这话他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瑶儿。
宫求刑说,“宗主与林寂十分自信,沉峦应该还活着。”
林锐炀胳膊肘怼他一下,使了个眼色。注意措辞,万一让瑶儿苦,你以为金元锋会放过你。
等会儿,宫求刑神色不似说谎。难道执阵师真的还活着。这怎么可能,月明惊西第九宫主青枫落心狠手辣,如何能放过他
不不不,青枫落十分敬重沉峦。只要是沉峦所说之话、所行之事,青枫落再无二话。
“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绝傲雪慢一步赶来,入目便是无声殿墙脚的陶俑。陶俑被身世沉浮震出满身裂痕。
“怎么这里也有。”
“什么东西”金元瑶见他走向陶俑,“这里一直有,你也看到了”
离陶俑一步时,绝傲雪停下来。莫名心跳加快。这陶俑果真邪门。
“金元瑶,既然找到宫求刑,我们离开吧。万一罗桥现身,我们想走都走不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